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宗罪14:小镇狂魔 作者:悬疑志编辑部 内容简介 天才疯子、小镇狂魔、嗜血迷情《七宗罪》第十四季,更多变态凶杀案持续曝光,真实事件改编,原型轰动一时,涉案地名人名均为化名。所述变态恐怖凶杀案皆是发生在你我身边,每一个都是曾被媒体严密封锁,大众讳莫如深的奇案大案。真实!震撼!血腥!每一案都会让你毛骨悚然,难以安睡,胆小慎入! 第一卷 天才疯子 第一章 早上,袁江在电脑上浏览新闻,肖建刚在看报,刘洁在品尝着刚买的猫屎咖啡。 肖建刚道:你们快看,这有一个新闻,说一个人在河边钓鱼,发现河里一截水泥桩子里有一个人,我估计这一定是被人谋杀后抛尸的。 袁江道:你说全国一天要失踪多少人? 肖建刚摇了摇头。 袁江说了一个数字,然后道:其实说这些人失踪还是比较委婉的,根据统计,他们中有一半以上人被杀后,尸体以各种方式藏了起来,由于没有找到尸体,警方只能认定为失踪,所以,杀人最关键的就是要处理好尸体,只要警方找不到尸体,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我统计了许多隐藏尸体的方法,比如火烧,埋尸,分尸还有做成各种食品,比如肉包子。 刘洁插口道:别说了,恶心死了,我这还正在喝咖啡呢。 袁江道:你喝的咖啡更恶心,高价买猫拉屎的咖啡,你钱不要太多啊。 刘洁道:你懂什么,这叫品味,跟你这种老百姓说不着。 肖建刚道:要说到藏尸高手,应该是我们警察才对,我看过一篇报道,在美国有一个警察,法院起诉他在十年间杀了包括妻子在内的十五个人,但是由于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直接的作案动机,最后不得不释放,这是美国最有名的警察藏尸案,据说有人出一百万美元找被害人的尸体,不过从没有人找到过。 刘洁道:我以前也听话说过一件事,一个复习的学生嫌隔壁家的小女孩太吵影响他复习,他把小女孩杀了,用高压锅把小女孩的肉煮成水倒进下水道,又把骨头装进垃圾袋扔了,后来是警察在他家厨房发现了小女孩的血迹,才认定是那个学生杀的人,你们说说,这还是一个学生,手段就这么残忍,处理尸体的方法还这么高明,要知道从法医角度来看,人死后尸体经过高温蒸煮无法检验死者的DNA,也就是无法确定死者,从这一点来看,如果那个学生处理干净现场的话,即使警察找到小女孩的尸骨也无法证实这个就是隔壁家的小女孩,那么那个学生也不一定会被抓。 肖建刚道:犯罪和年纪没有关系,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场合,人会干出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来。 袁江道:你的意思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在适当的时间这个魔鬼就会出来。 肖建刚道:你这么说也可以。 三个人正在谈论着,左正走了进来。 左正手中拿着一份卷宗道:又有人口失踪了,这次我们又要找人了。 袁江道:怎么老是叫我们找人,我们这干脆改名得了,叫找人小组。 左正道:你不要阴阳怪气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到了我手里的案子就不是小案子,这次,说是找一个人,但是当地警方保守估计在三年之内最少有五个人在该地区失踪了。 肖建刚道:怎么会拖这么长时间,三年,三年里这案子早破了。 左正道:以前失踪的都是老百姓,这次失踪的是当地一位官员的儿子,所以才得到了重视。 肖建刚忿忿的说道:肯定又是当地警方以没有找到到尸体为由,当作一般人口失踪的案子来办,最后当官的儿子丢了,捂不住了,才想起该好好的查一下了,结果一查吓一跳,就赶紧往上报,说案情如何如何复杂,申请派专人支援等等。 左正道:你说的差不多,不过与失踪案有关的那几个警察已经被革职了,原因是渎职。 肖建刚道:说渎职太轻了,我说应该是谋杀,就是他们的不作为才使得凶手这么猖狂,一而再在而三的犯案。 左正道:今天我翻了一下卷宗,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我估计这些人都死了。 袁江道:何以见得? 左正道:失踪的大多是青年男性,还有一部分女性,按常理。要拘谨青年男性长达三年之久又不被人发现很难,我估计这些人是死了。 刘洁道:难道是谋财害命? 左正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一架飞机在K城机场降落,特案组四人走出机场大厅,看到了K城公安局副局长刘志兵带着几个人迎接特案组一行人员。 一阵寒暄,左正等人来到K城公安局,左正看到,K城公安局豪华大气,占地面积广,一看就给人一种人民大会堂的印象。 肖建刚对左正小声说道:一个地级城市的公安局,有必要搞的这么排场吗? 左正笑了笑,不说话。 进了公安局大楼左正环顾四周,整个公安局的人很少,走在宽敞的走廊上,感觉空空荡荡的。 刘志兵安排特案组四人到会议室,然后又让负责这个案件的民警王志把案情简单的说了一说。 左正听完以后问道:目前确定是失踪了五个人吗? 王志回答道:保守估计是这么多。 左正道:保守估计?难道你们拿不出具体的数字来吗? 王志有些吱吱唔唔,刘志兵见王志被问住了,急忙说道:这个我们是按照这些年当地派出所报案记录来统计的。 左正道:那有没有遗漏的呢? 刘志兵一脸坚决的道:准确,我担保绝对准确。 左正看着王志,王志的脸色很难看。 左正继续问道:这些人失踪的大致范围确定了吗? 王志打开投影仪,指着墙上的地图道,范围基本确定,在本市西南城郊十五公里到二十公里的范围内。 肖建刚道:你们这个范围也太大了,还是在城乡结合部,如果挨个查要查到什么时候? 王志道:我们是根据报案人所报案的片区来统计的,基本就是这个区域。 左正道:这个就只有靠排除法来缩小范围了,我们需要对这一区域进行排查,重点是有作案可能的居民住宿区。 刘志兵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会派人给你当向导,要多少人,你只管开口。 左正左右看了看,宽大的会议室里只座了十来个人,左正道:看上去你们人好像不多啊。 刘志兵的脸变了变色道:局里的人大部分都派外勤了,只有少数在局里。 刘志兵建议特案组吃完午饭再出发,而左正坚持立即出发,刘志兵只好安排车出发,自己和王志也跟着去。 很快,车来到了王志所说的那个区域,左正下车看到,这个区域有一些工厂,还有一些住宿区,还有村子,如果要在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进行搜查,那工作量将会是很大。 左正等人顺着公路在这一区域转了一圈,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寻人启示,电杆上,墙上,树上只要有空就能见到寻人启事。 左正让肖建刚数了数,一共有多达十个人的寻人启示,而且这些寻人启示的纸张都还很新。 左正问向刘志兵问道:你不是说只有五个人失踪了吗,怎么有这么多。 刘志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道:原来统计的是五个,这些多出来的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左正冷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登寻人启示玩。 按左正的要求,他们来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很小,人也很少,只有三个人,而且当特案组到的时候,这三个人还在打扑克,见到刘志兵来了,急忙收拾桌子倒水递烟。 见到这几个不争气的下属,刘志兵的脸拉得老长,他大声道:上班时间不能打牌,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其中一个道:没什么事,消磨一下时间。 刘志兵道:外面墙上那些寻人启示谁贴上去的。 其中一个片警道:没有啊,按你的要求昨天才撕了的。 刘志兵急道:什么按我的要求,我问你们墙上这些寻人启示是谁贴的。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了。 左正问道:你们谁在这的时间最长。 其中一个片警道:我最长,我在这呆了三个月。 左正问刘志兵道:那以前的片警呢。 刘志兵道:因为出了事,就把他们都辞了,都是些临时工。 左正对那个呆的时间最长的片警说道:你带我到附近去转一转。 然后他又对其他一起来的人道: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午饭就在这吃。 说着左正开车,带着片警离开了。 车上,左正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这个片警聊开了。 左正道:老哥贵姓? 片警答道:免贵姓韩,韩首涛。 左正道:哦,那我就叫你老韩,我说老韩,你估计就你管的这个片区到底失踪了多少人。 老韩道:这个,不好说,上面不让乱说。 左正道:为什么? 老韩道:失踪的人太多,当官的压力大,所以交代我们能压缩就压缩,我们就报了五个。 左正道:那实际有多少呢,你不用怕,实说,我不会说是你说的。 老韩想了想道:这个片警其实我也不稀罕,不干也罢,那我就说说,就我在的这几个月里,有十家人来过我们派出所,也有十家人贴过寻人启示,所以我敢断定,失踪了十个人。 左正道:你说这些人都去哪了? 老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一片流言倒是很多,有的说被抓去挖煤矿了,有的说被抓到黑砖窑了,还有的说被抓去取人体器官了,还有的说被外星人抓走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你别说,就我这个小片警还真不好干,人少,活可不少。 左正道:那你刚才还说没什么事。 老韩道:还不是跟上面学的,能压的尽量压,什么时候压不住了,我们也该走了,到时候又换一批临时工,嘿嘿。就这么几个人,要啥没啥,怎么干。 左正道:我早上到你们公安局去过,说局里的人都派外勤出去了,当时我还想这个公安局还不错,人都去一线干事情去了,怎么没有来你们这吗? 老韩笑了笑道:你别看这个公安局盖的金碧辉煌,可是没几个人,要说人也有,都是那些当官的亲戚,只拿钱,不干活,人也见不着。有人嘲笑我们这里的公安局是三少,人少,经费少,事少。我看,不是少,是人和钱用的不是地方。 左正道:失踪的人都是这一片区的人吗? 老韩道:大部分是,也就是这些人常常来闹,我们能躲就躲。 两个人聊着,车来到一个化工厂边的居民区,只见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在居民区的墙上贴着什么,左正仔细一看,在贴寻人启示,左正立即停车,下车朝这几个人走去。 妇女见到警车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警服,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拿起一根棍子,向左正二人怒目而视。 左正走近,两个小孩也害怕的躲在妈妈的身后。 左正对她们笑了笑道:你们在找人啊,找什么人,能和我说说吗? 妇女依旧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左正想拿起一张寻人启示看一看,结果那个妇女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向左正击来,嘴里还喊着:滚,你们这些吃料不拉磨的牲口,打死你们。 左正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妇女停止了进攻,看着左正。 这时,居民区进出的人看到了警车,也看到了妇女挥舞木棍,人们纷纷围了上来,有人道:人家贴张纸也犯法,这什么世道。 还有人说:警察怎么不抓贼,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还有的说道:滚吧,滚回你的狗窝,这不需要你。 左正看人们越来越激愤,左正怕激怒众人,立即和老韩上车返回派出所。 此时,在派出所附近的一个餐厅里刘志兵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桌上还放着一瓶五粮液。 见左正回来,刘志兵笑着道:没什么菜款待你们,吃点便饭,局里要求不准喝酒,但无酒不成席,中午我们就少喝点,下午再说,下午再说,嘿嘿。 左正看着一桌子菜,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是别人请来的客人,事还没办好,客人就朝主人发火,这说不过去,再说以后办案还要依靠他们,左正强忍怒火道:我不舒服,你们吃吧,我在车里睡一会。 说着他转身回到车里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刘志兵碰了一个钉子,脸色不好看,但他习惯了这种角色,他又继续招呼其他人吃饭。 见老大不吃饭,特案组其余三人随便吃了点回到车上。 刘志兵见这几个人一口酒也不喝,也不顾特案组的人,自己和王志还有三个片警喝了起来。 吃喝了一个多小时,几个人才走出餐馆。 看得出,这几个人酒还不够,如果今天是不是特案组在场,估计他们还要再喝一个小时。 喝了酒,刘志兵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刘志兵打着嗝说道:我知道你们首都来的同志很不适应我们这里的工作方式,你不喝酒怎么破案,你不依靠我们怎么办案,虽然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的,但是没有我们你们能好案吗,案子办不好你们有脸回去吗,所以我说,入乡随俗,该喝就喝。 肖建刚听了这话,刚要发作,左正使了个眼色,肖建刚又忍住了。 王志喝的少一点,他连忙打圆场道:老刘喝多了,你们别介意,他这个人说话有点直。 刘洁道:是酒后吐真言吧,看来我们来不办好案还没脸见天下人了。 王志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同舟共济,同舟共济。 刘志兵没说两句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大家一言不发。 到了公安局,左正召集手下开了一个会。 左正把午饭前遇到的事说了,然后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没想到这里的警民关系这么紧张,下一步怎么开展,我们是要好好合计一下了。 袁江道:这个案件我反复的想过,目前来看,要出动警力大规模的进行搜查,看来是效果不会太好,我建议悄悄的进行排查任务,由于前期片警做的人口失踪记录不具体,好些关键的线索没有记录,比如说这些失踪的人走的线路,常去的地方等等,这些只有我们来做了。 左正道:这个建议好,这里警察的工作方式你们也看到了,不敢恭维,靠他们看样子不行,只有靠我们自己了,由于这次任务很危险,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我建议分成两组,带好家伙,建刚和刘洁一组,我和袁江一组,晚上出发。 袁江插口道:怎么这里的警察只吃饭不干活。 左正道:没办法,这个我们管不了,我们只能管好自己。 第一卷 天才疯子 第二章 整个下午,特案组将失踪人口地区的地图仔细研究了一遍,人人都将地图烂熟于心,然后又布置了一些应急措施,然后就等天黑。 晚饭时间,刘志兵又来了精神,要拉特案组的同志去吃海鲜,左正推辞了,说工作太多,没时间吃饭,已经叫人去买方便面了。 刘志兵碰了个钉子走了。 天刚刚黑,肖建刚让王志安排了两辆没有警徽标志的越野车,四个人分两组,朝城郊驶去。 夜晚的郊区比白天热闹一些,下了班的人三三两两集中在路边的烧烤摊一边吃着一边喝着聊着天,一派热闹的市井气息。 按左正指的路线,他和袁江来到白天那个妇女贴寻人启示的地方,此时纸还没有被撕掉,左正下车借着街灯仔细看了起来。 寻人启示,张丁强,男,80年生人,于一年前X月X日走失,有知**提供线索找到定重谢。我们全家就指望他了,没有他我们母女三人就要要饭了,好心人发发慈悲,帮帮忙。 地址XXXX照片 左正看完觉得这家人太惨了,一家人没有了主心骨,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袁江看了看地址道:老大,她们家离这不远,我们去看一下吧,顺便问一下情况。 左正道:好,我们一起去。 袁江道:等会还是我一个人去,白天你们见过面,要是她认出你就不好了。 左正道: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我们一起去。 车在住宿区转了几转,在一排低矮的平方前停下来了。 袁江下车询问,找到了贴寻人启示的妇女的家。 此时她正忙着做饭,可能灶不好用,弄得一屋子都是烟,两个小孩哇哇的叫着肚子饿。 袁江敲了敲门道:大姐,我们来看你了。 屋里的妇女狐疑的看着门前这个陌生人道:我不认识你。 左正走到门口道:我们来问你点事。 妇女见到左正,立即紧张起来,顺手拿起了身边的火钳。 袁江立即道:大姐,你别害怕,这是我一个朋友,他也是来找人的,白天他带着那个警察来找人,没想到人没找到,却被你误会了。 那妇女这才放下手中的火钳,道:你也是来找人的?我还以为你来找事的,你们座吧,我给你们搬凳子。 她吆喝一声,屋里的两个小孩立即搬出两个小凳子放在屋外的空地上。 那妇女道:屋里太小,我们还是在外面吧,外面空气好。 左正袁江坐下,那妇女也搬了一把凳子座在他们对面,两个小孩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两个陌生人。 左正道:你贵姓。 那妇女道:乡下人,没啥贵不贵的,我叫沈翠花,你们就叫我翠花吧。 袁江道:翠花姐,你们家在这住了有多久了。 沈翠花道:有五六年了,前几年厂里招工,我男人带我就来了。 袁江道:你说你男人失踪了,会不会有什么仇家,或者是一个人去哪了。 沈翠花道:他就一个工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哪来的仇人,要说他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他在外地没亲人,再说,他出门总要带点钱吧,可他身上没有钱,你说他能去哪。 左正道:你是说他忽然就失踪了? 沈翠花道:是,就是那天傍晚,他说要去挖点蚯蚓明天钓鱼,结果一去就没有回来。 说着说着沈翠花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道:我请人算过,说他人不在了,可人不在了总还有个尸首把,现在是一不见人二不见尸,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就是要向厂里领救济,也要有死亡证明不是。 此时,肖建刚和刘洁正在去往城郊的路上,按照左正的安排,左正和袁江负责厂区和住宿区的调查工作,肖建刚和刘洁走的要更远一点。 车一路向郊区方向开去,忽然肖建刚道:刘姐,你看,这个路边怎么有鱼塘。 刘洁往窗外看了看道:郊区鱼塘有什么稀奇的。 肖建刚道:不对,我记得地图上这是一片空白区域,既没有村子也没有厂房。如果这里有鱼塘,那应该有村子。 刘洁看到,公路边有一条很深的水沟,将鱼塘与公路隔开。在鱼塘边有一条很大的狗跑来跑去,有时对着过往的车辆候叫着,在夜里听起来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肖建刚将车停住,他发现这一片有好几个鱼塘,鱼塘边有一个木板搭成的小房子,估计是给看鱼塘的人住的。在塘的后面有一块菜地,在菜地后面有一排黑黑的房子,由于今晚月光好,这一片肖建刚看的清清楚楚。 刘洁下车站在肖建刚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道:有人盯着我们。 肖建刚道:在哪? 刘洁道:就在那小木屋后面,有个带草帽的,一动不动,盯着我们。 肖建刚这才看到,木屋后确是有一个人,看不清面貌,一动不动,盯着肖建刚和刘洁。 肖建刚想喊这个人,这时那条大狗朝肖建刚跑了过来,隔着水沟向肖建刚大声吼叫着,似乎一下子要越过水沟向肖建刚扑过来。 刘洁有点害怕道:我们还是走吧。 肖建刚又回头看了看那个人,那人还是没有动,依旧盯着肖建刚和刘洁。 肖建刚开着车继续向前,行了不远来到一个岔路口,路标指示一边是柳庄,一边是苜蓿村。 根据之前的安排,肖建刚和刘洁要到柳庄几个失踪人口的家里做一些调查,肖建刚将车驶向柳庄。 进了柳庄,肖建刚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子,估计有三百来户人家,一时间要找到那几家确实有点难,还好出发的时候肖建刚记住了这几家的门牌号,很快,肖建刚找到了一家。 敲开门,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刘洁道:大娘,你家是不是有人走丢了。 老太婆疑惑地看着门口这两个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有我儿的消息了? 肖建刚道:大娘,听说你儿子走失了,我们是省里派来来了解一些情况的。 老太婆道:你们来干什么,人找不到,你们反反复复的来问有什么用。 刘洁道:以前有人来问过吗? 老太婆道:前前后后好几波人,来问问就走了,这么久了,人消息都没有一个,还问什么呦。 肖建刚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坐坐。 老太婆让他们进屋,刘洁发现,这个家屋子很大,但东西很少。 刘洁问道:大娘,你家只有你们两个啊? 老太婆道:原来还有媳妇,儿子失踪了,媳妇也跑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唉,以后要怎么过都不知道。 刘洁问了一些老太婆儿子走失的情况,没有什么发现。 肖建刚问道:大娘,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一些鱼塘,那是什么地方。 老太婆道:哦哟,那地方你可不能去,那里的人凶着呢,小心把你腿打断。 刘洁道:这么凶啊,那不就是几个鱼塘么。 老太婆道:前几年,有几个后生到那去偷鱼,结果被打个半死。 肖建刚道:那后来呢? 老太婆道:打了就打了呗,谁叫你去偷鱼呢,当时村里的村长带人去闹,结果被打了回来,后来不了了之,以后村里的再也没有敢去惹他们。 肖建刚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么厉害? 老太婆道:都说是当兵的,我想也是,当兵的谁干去惹,打死人不犯法哦。 肖建刚笑笑道:当兵的打死人也犯法的。 出了老太婆家,肖建刚和刘洁又走访了几家,结果都差不多,没有太大的收获。 在回去的路上,肖建刚再次在路边的鱼塘停了下来,狗还在,那个人却没有在了,肖建刚看着鱼塘,陷入了沉思。 深夜十二点,特案组四人在公安局招待所碰头,几个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左正道:我这边走访了几家,没有什么发现,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肖建刚道:按照计划我们也走访了几家,大致情况差不多,都是忽然走失,事前没有什么征兆,可以断定,这些人是被绑票或者某害了,但是绑票是要家属拿赎金,显然不是绑票,那就只有一种,就是被谋害了。 袁江道:那动机是什么,总要有动机吧。 左正道:我越来越相信这是一桩率性杀人案。 肖建刚道:什么是率性杀人? 左正道:有一种人杀人没有任何目的,想杀就杀,杀人只是为了好玩,为了乐趣,对于他来说,杀人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对或者不对。 肖建刚道:那这个人很可怕,而且应该是个老手,杀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被发现。 左正道:对,这不是一般人,或许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 肖建刚把在路边看到鱼塘的事和左正讲了。 左正拿出地图,在肖建刚所说的这一区域用红笔画了一个圈,然后道,这一区域位于化工厂住宿区和柳庄的中间位置,如果说有人在这一区域作案,那倒是好地方。 左正道:这一片地方是什么地方? 肖建刚道:我们问过村民,他们说这是部队驻扎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军用雷达站。 左正道:那就对了,部队所在地不会标在一般的民用地图上的。 肖建刚道:可是,部队会把这些人抓去了吗,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可大了,这已经超出我们的行事范围了。 左正道;对于这类事件,我们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们先调查,收集好证以后据再说。 第二天一早,左正把王志叫到会议室,询问有关雷达站的情况。 王志有点为难的说道:这个地方是部队禁区,我们公安局无权去搜查,如果真要去那很麻烦,要写申请报告到省里才行。 左正道:那以前你有有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事情。 王志道:以前我们一个侦查员查到人家部队里,结果被抓了,还是我们局长亲自去才把人要了回来,丢人啊。 左正道:出了这个事,就没有人愿意提及,也就没有人追查到底。 王志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左正沉默了,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很难去搜查,况且搜查没有结果那会显得很被动。 肖建刚看出了左正的想法,他说道:老大,要不我去试试。 左正看着肖建刚道:不行,你去太危险,而且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肖建刚道: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危险,但我觉得还是值得,还有就是我相信部队,相信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假设,不是真的。 左正想了好久,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做好准备,如果有什么危险立即退出,我安排人接你。 傍晚,肖建刚换了身衣服,找了一辆摩托,向郊区鱼塘进发。 按照计划,摩托在鱼塘边抛锚,肖建刚下车检修摩托,他一边修一边瞟眼看鱼塘边的木屋。 木屋里似乎没有人,肖建刚大声喊道:有人吗,我的车坏了,借个扳手。 此时鱼塘边的狗听到人的声音,立即向肖建刚的位置跑了过来,在肖建刚的对面大声叫着。 过了好久,木屋小门才打开,那个带草帽的男人再次出现在肖建刚对面。 肖建刚喊道:大哥,有没有扳手,我的车坏了,借个扳手。 那人盯着肖建刚,嘴里蹦出几个字:没有,滚。 肖建刚见那人回话,觉得有戏,他说道:都是出门在外,向人伸手免不了,大哥你就帮帮忙吧,我给钱,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晃着。 那人左右看看,没有人,他说道:是你要我帮你的啊,你不要后悔。 肖建刚道:不会不会,多谢了。 那人把狗栓好,从木屋里拿出一块木板搭在沟上,对肖建刚道:你过来,我给你找。 肖建刚左右看看,上了木板走过深沟跟那个男人来到木屋前。 那人指了指木屋道:就在里面,你去找找看。 就在肖建刚低头进屋的时候,感觉头部被人敲了一下,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建刚醒来,觉得头很晕,他感觉自己被绑在院子里的一颗树上,此时天快亮了,肖建刚看到院子挺大,离树不远的地方有几个木桩字,木桩上拴着几只恶狗,狗见肖建刚醒了,低声咆哮着。在院子的另一边,吊着几个练拳用的沙袋。 在树的背后,是一个两层的砖砌小楼。 天渐渐的亮了,肖建刚听到了小楼上人走动的声音。 此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迷彩服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走到肖建刚身边,用手掏肖建刚的口袋,他掏出肖建刚的钱包,翻了翻,抽出几百块钱道;就这么点钱,还劳烦老子动手。 说着他一记勾拳击在肖建刚腹部,肖建刚顿觉一阵剧痛,咧了咧嘴。 穿迷彩服的男人道:嗯,不错,身体很结实,这样你可以多活几分钟。 说着他将钱放进自己的兜里,随手把钱包仍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从小楼里走出四个穿迷彩服的壮汉,他们见到吊在树上的肖建刚,其中一个人道:今天三哥又送沙包来了。 另一个人道:看上去很瘦,不知道能挨几拳。 这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围住了肖建刚,其中一个人飞出一脚,踢在肖建刚腰上,其余的有的出拳,有的出脚,把肖建刚当沙包开始踢打起来,狗也开始大声的吼叫起来。 看得出,这几个人都是练家子,出拳的速度和力量都不一般,就算肖建刚练过,渐渐的也感觉吃不消。 其中一个人一边打一边说道:别看这个人瘦,还挺耐打,看样子他可以多活一会儿。 几分钟后,肖建刚终于耐不住昏死过去。 其中一个人道:他不行了,喂狗算了。 另一个道:我还没过足瘾呢,等他醒过来我在练一会。 另一个人道:昨晚狗没有喂,该喂狗了。 一个人道:我敢打赌,这个人一定练过,他还能打,我想试试,跟这个人打一回合。 另一个人道:我赌一百块,赌他在五招内准输。 其他人道:我们也赌,输了的请吃饭。 几个人将肖建刚放到在地上,一盆凉水,将肖建刚激醒,其中打赌的那个人抬起一脚,向肖建刚的腰间踩去,肖建刚本能的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击站了起来,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不过还能站稳。 那人见肖建刚站起身紧接着又是一记侧踢向肖建刚腰间提来,肖建刚滑步后退躲过这一击,蹲身一记扫腿向对方底盘扫去,那人见肖建刚居然还能反抗,有些吃惊,不过肖建刚受伤太重,攻击的速度明显很慢,这一记扫堂腿没有速度和力量的攻击优势,被对方轻易的避开了。 紧接着,那人又是一记直拳,向肖建刚击来,拳头带着风声,看得出,这个人使足了全劲,力求将肖建刚一拳击倒,肖建刚听得风声到,知道这一拳非同小可,不能力敌,只能躲闪,他一侧身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被栓的狗咬到。 肖建刚一边躲闪,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院子,有个铁门,还有几个壮汉和恶狗,如果要逃,那会是很难,而且现在自己受了伤,肖建刚觉得自己身处绝地,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那人见攻击没有得手,转眼五招已过,傍边的人一边叫着,一边笑着,那人觉得很没面子,顺手操起了一根铁棍,向肖建刚砸来。 此时肖建刚灵机一动,专朝人多的地方跑,那人挥舞着铁棍追打着,其他人躲避着,一时间,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一辆货车轰轰隆隆的朝这个院子开了过来,那抡铁棍的人听到停止了进攻,其他人也原地立正,看得出,是他们的头来了。 铁门打开,一个皮肤黝黑身似铁塔的男人走进院子里,他看到他的手下正围攻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嘴抽动了一下大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鹰抓小鸡? 攻击肖建刚的那人道:大哥我们在练拳脚,这个人还有两下子,我们这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他。 那人咧了咧嘴道:他能快得过枪子? 说着他掏出一支枪对着肖建刚道:兄弟,别怪哥哥,你来的不是地方。 说着他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向肖建刚胸膛射来,肖建刚侧了侧身,子弹穿过他的胸膛,肖建刚闭上了眼睛。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穿过空气射到肖建刚的身上,但是肖建刚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 肖建刚最后听到那个开枪的男人说道:拉他去喂鱼。 就在肖建刚出发后不久,刘洁对左正道:我这心里老是跳,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左正沉默了一会道:这些年建刚遇到的风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是每次他都安全度过了,希望这一次他也能行。 刘洁道:我觉得我们是拿建刚的生命在赌博,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如果建刚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没结婚呢。 左正道:干我们这一行何尝不是这样,我记得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五位同事,可到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了,不是我有多厉害,只是我的运气比他们好那么一点点,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和死神檫肩而过,这就是我们肩负的责任。 袁江道:老大,我觉得如果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付出生命,我们会毫不犹豫,但是,在危险面前,我们跟应该冷静,我觉得刘姐说得对,要了解对方。 左正道:建刚不去,怎么了解,那个地方连当地的警察都不知道,我们冒险去侦查,有什么不对。 见左正要发火,刘洁道:老大,你的决定是对的,可能是我的直觉出了问题,现在建刚走了,我们也不应该闲着,我想我们应该想办法对那里的人做一个了解。 左正道:怎么了解?我们已没有名字,二没有照片,怎么办? 袁江道:我想进入当地的道路监控系统,对那附近进出的可疑人员做一个排查。 左正道:那这个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袁江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能有结果。 刘洁道:我帮你。 第一卷 天才疯子 第三章 肖建刚出去了一夜,刘洁和袁江也忙了一夜,左正座在一边,抽着烟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么多年,遇到过无数的凶险都坦然度过,而这一次不安的感觉尤为强烈,左正似乎闻到了大战前夕的硝烟味。 在天亮的时候,袁江终于有了收获,一个经常驾着一辆农用货车的黑脸男人引起了袁江的注意,袁江根据这个人的面貌在全国犯罪人员系统中查找,终于查找到这个人的背景。 黑老五,一个横穿云贵川三省作案的惯犯,三年内抢劫盗窃十余起,杀十余人,手段凶狠残暴,手下最多时多达二十余号人,最后被抓获判刑无期,他的手下,也被判二十年以上。 很多人想不通,像这样一个穷凶恶及的人居然才判无期,后来知道内情的人透出风来:这个黑老五有关系。 在监狱里放风的时候,他有时候能见到他的手下,有时一起聊聊天,他的同伙常常说出狱了以后能干什么,估计还是要去抢劫,最后还要坐牢。 他有时沉默,有时会说:没关系,你出去了有我,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他的手下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的老大,黑老五,比他们关的时间还要长,怎么可能关照他的手下呢。 不过,黑老五并没有食言,他只坐满十五年牢就出来了,其中的种种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老五出去的以后,就销声匿迹了,江湖上再也听不到这一号人了。 不过,在他的手下出狱的时候,都会有人开车去接他们,至于他们去了哪,也没有人知道。 左正和袁江看完黑老五的资料,陷入沉思,刘洁道: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团伙,一个凶狠残暴经验丰富的犯罪团伙。 左正道:我现在越来越为建刚的安全担心,我立即组织人员出动,以最快的速度出击,希望建刚安全。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脆弱的,黑老五也不列外,他的父亲是一个矿工,他的母亲是一个无业的家庭妇女,在他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就记得父亲常常喝醉,常常打母亲,后来他长大了又打他,最后,母亲仍受不了虐待跑了,黑老五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这种暴力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后来黑老五凶残的性格,他曾说过,我只要不高兴,就想杀人,杀人我就有一种快感,看到别人倒在地下,我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后来,黑老五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黑老五从不求饶,他见到血会莫名的兴奋,挨打后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增强,他开始试图报复打他和欺负他的人。 有一次,黑老五的爸又一次喝醉了酒,这次他爸把扳手,擀面杖,钢管,铁链放在桌子上,要黑老五任选一样,黑老五的爸要用黑老五选的东西打他。 黑老五选了扳手,因为扳手力量最大,那一次他爸将手中的家伙一扔说道:你以后就是吃枪子的命。 黑老五心里道:我就是吃枪子也要找一百个人垫背。 后来,黑老五离开了家,原因是学校实在不能留这个不读书只喜欢打架的孩子在学校。 黑老五没有回家,本来他想回家拿一点东西,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有一段时间他疤火车周游了大半个中国,这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其实黑老五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他的聪明不是用来读书,而是用来犯罪。 在扒火车周游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发财,如何才能不被抓,如何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其实,他的想法和很多犯罪人员的想法一样,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后来,他开始结交各种人,地皮,混混,走私犯,警察,军人…… 在不断的交往中,他越来越坚信不是自己太穷,而是自己不够狠,于是他用了五年时间组建了一个盗窃团伙,专门盗窃抢劫长途货车,他干这一行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组织好人,在专门的区域抢劫一些拉烟草或贵重物品的货车,由于是跨省,又是在偏僻的地方作案,所以容易得手,也不容易被抓,他把得来的钱一部分给手下,另一部分拿去结识官场中人,他知道,在中国这个地方没有官场的关系掉脑袋是迟早的事,有了这个关系即使进去了还有机会出来,出来还可以大干一场。 但是好景不长,在一次专项打击中,黑老五和他的手下被一网打尽,不过好在他的关系还在,花了些钱,把死刑改无期,最后关了十几年就出来了,出来以后他更聪明谨慎了,他通过部队里的关系,在一个部队的附近租了一块地皮,开始潜伏下来,表面上是部队的农场,其实是一个犯罪窝点。 清晨的时候,特警包围了这个小院,一个刚睡醒的小喽啰出门的时候发现了门口前黑压压的特警的帽子,以为眼睛花了,再睁眼仔细看时,没错,就是特警,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他惊叫着跑回去,顿时,院子里乱了套,黑老五大叫着指挥,他一边命令手下把大门堵住,一方面叫人拿武器对抗。 这一天的到来,黑老五已经预料到了,此时他的院子及房屋就是他的堡垒,他的手下以极快的速度拿出枪支并做好掩护,这是黑老五对手下六七年军事化训练的结果。 经过短暂的沉静,屋外特警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给你们三分钟,立即出来。 接连喊了三遍,院子里依旧沉静。 很快,特警发起了攻击,几枚烟雾弹带着长长的烟雾飞向院子里,顿时,烟雾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紧接着,几个特警撞开了铁门,向铁门里冲进去,顿时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枪声过后院子里陷入沉静。 组织进攻的特警队长胡英用对讲机喊话,对方没有回话。 左正站在胡英面前道:看来情况不妙,里面的凶犯有枪。 胡英道:你不是说就几个小蟊贼吗,怎么有武器,听声音还有AK47?看样子第一小组全部阵亡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正道:组织第二次进攻。 胡英道:不行,里面的情况不清楚,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武器,必须搞清楚才能组织进攻。 就在两人激烈议论的时候,一个连长带着两个兵跑了过来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部队,你们怎么不打个招呼,你们领导在哪? 胡英和左正迎住来人道:我们就是,你是这个部队的? 连长敬了个礼道:我是赵民,这是部队,请你们立即离开。 胡英将事情简要给找连长讲了,赵连长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道:这不可能吧,我们这怎么会有抢劫犯呢。 左正道:就在几分钟前,我们进去的同志已经阵亡了,你还以为这是误会吗?现在我们要求你们给予配合,将里面的罪犯绳之以法。 赵连长道:这个我必须请示我们领导,请稍等。 过了好长时间,赵连长回来了,他对胡英和左正道:这件事情太严重,领导怕影响部队形象,能不能我们自己解决。 左正指着院子道:里面,是武装到牙齿的抢劫杀人犯,他们是抢劫杀人犯,不是士兵,你要自己解决,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赵连长道:但是这是在部队的地方,传出去恐怕影响不好,还是交给我们吧,我们抓了以后把人交给你们,你看怎么样。 说完他看着胡英。 胡英道:还是麻烦你请示领导,我们既然出动了,就不可能无功而返,而且我们有几名队员搭进去了,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收队,今天的事,我担保不会传出去,我们只是在执行一项抓捕任务,请你们配合。 赵连长想了想,又回去请示,十分钟后,他才回来说道:领导基本同意,但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左正心里暗道:都什么时候了,脸面还比生命重要。 很快,左正和胡英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方案。 这次,左正决定自己亲自参加进攻,胡英阻止道:太危险,你不能去。 左正道:我的兄弟在里面,生死未卜,如果他死了,我将抱憾终身。 胡英道:本来我也要冲进去的,我的几个兄弟已经死在里面了,但是我走后没有人指挥,这次你先进去,如果你死了先一个将是我。 左正的眼睛湿润了,许多年没有的景象又回到眼前。 此次进攻,胡英调集了一辆防暴车做掩护,左正穿上防弹衣,拿上武器和几个特警上了防暴车,随着一声尖利的哨音,防暴车加足马力,向院子的铁门冲去,随着一声巨响,院子的铁门被撞开了,防暴车冲进院子,紧接着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还有爆炸声,几分钟后,枪声减少,对讲机里传来左正的声音:突击成功,我们准备下车进入小楼。 胡英道:我马上组织人往里冲。 就在左正等人刚下防暴车,胡英的人刚刚冲到院子里的时候,墙角的地缝中传来了枪声,左正叫道:不好,快卧倒。 但是还是晚了,几个特警中枪后倒在地上,左正伏在地上立即还击,但是对方是在暗堡里射击,左正等人的还击几乎没有作用。 此时左正等人进退不能,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特警,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他向胡英喊道,立即组织人再次进攻有没有火焰喷射器? 胡英道:好,我马上安排。 几分钟后,另一辆防暴车又冲进院子,车上喷出几条长长的火蛇,地堡里的枪声立即停止了。 特警立即冲进小楼,在一个墙角找到了地堡的入口,几个烟雾弹仍进去之后,特警冲了进去,一阵剧烈的枪声后,特警终于扫清了反抗的暴徒,当场击毙暴徒十人,活捉一人,此次战役特警三人阵亡,五人负伤。 清理现场的时候,左正没有找到肖建刚,一丝不详的预感袭到心头,他拿着枪抵住活捉的凶徒道:昨晚我们有一个兄弟被你们抓了,现在他在哪。 那人想了想道:他死了,已经拿去喂鱼了。 左正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稳了稳神道:带我们去,快。 在鱼塘边的小木屋里,左正找到了肖建刚,此时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他身边躺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左正上前发现,这个人酒喝多醉了,他俯下身喊到:建刚,建刚,你醒醒。 肖建刚没有反应,左正附身听肖建刚的心跳,一丝微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入左正的耳朵里,左正大声叫道:快叫救护车。 医院里,经过四个小时的抢救,终于把肖建刚从死亡之神的手里夺了回来。 左正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听医生说道:真是奇迹,他全身有五处骨骼粉碎性断裂,身上重伤六出轻伤二十多处,他送来的时候已经量不到他的血压,但他居然还活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此时胡英也在医院里守候抢救的手下,其中有一个伤势过重抢救无效。 胡英看着左正面色沉重的道:刚才我的人说,首犯黑老五和手下几个人已经从暗道跑了。 左正咬着牙道:部队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胡英道:部队那边说这个院子和鱼塘是租给外人的,这些人的底细他们也不太清楚,这些人种菜养鱼低价供应给部队,部队得了好处,也不好说什么。 左正道:就是因为他们的掩护,这些暴徒才得以发展壮大,才有这样的实力反抗。 胡英道:你总不可能去找部队的麻烦吧。 左正道:这可不好说。 第二天,在被抓获的两个人的指引下,十余名干警在鱼塘里捞了半天时间,捞出老式手枪五把,子弹三百多发,还捞出骨头无数。 左正问守鱼塘的男人道:这些是什么骨头。 那人吱吱唔唔的道:都是人的骨头。 干警又将人骨做简单的拼接,居然拼出十五具人的骨骸来。 左正看着鱼塘边排成一排白色的人骨道:这些就是这几年失踪的人。 此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大声的呕吐着,他回身一看,原来是赵连长的声音,左正看着他说道:这鱼塘里的鱼味道怎么样。 赵连长看了左正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组织回忆的胡英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次,我们端掉了盘踞在我市的一个黑色暴力团伙,当场击毙十人,抓获二人,但是我高兴不起来,我们也有好几位弟兄倒在了暴徒的枪口下,这次行动我有责任,对对方的情况了解的不够,还有这次行动因为牵扯到有关部门,所以要求大家私下里不要议论和传播,此次行动电视台报纸等媒体也不会报道,接下来,我们研究一下抓捕为首的案犯黑老五的行动方案。 胡英的一个手下站起来说道:昨天,我们对本市的各个车站和路口做了布控,相信这几个暴徒没有离开本市,但是由于他们手里有枪,这个我们的行动带来了麻烦,就是说,我们在抓捕的时候,既要主意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广大市民的安全。 胡英道:我计划在本市展开地毯式搜查,一定要把这一股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左正道:大规模进行搜捕也是一个办法,但这会使得凶犯狗急跳墙,也会令民众产生恐慌。 胡英道:那你的意思呢? 左正道:严密检查出去的路口,在市内展开秘密搜查,不要大张旗鼓,要秘密的不动声色的进行,我估计此时这些人正躲在哪个地下室听动静呢。 胡英道:这是个好建议,既然说了这个案件不能报诸媒体,那我们还是悄悄的进行抓捕。 左正猜的没有错,黑老五和他的几个手下此时正躲在离他们的鱼塘不远的化工厂的一个废弃的仓库里,这里是黑老五精心准备的藏身地点,他准备这个地方已经有两年了,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到这里来,警察也不会想到他们躲在这里。 说起来,黑老五真是个犯罪天才,他把退路都安排好了,把警察的行动也预料到了,他想到在警察包围这个地方的同时,全市的出城道路已经被封闭,此时如果要跑,那只有自投罗网,所以他准备了一个地方,让自己和手下藏了起来,他计划在这里熬上三个月,等警察放松警惕然后在安排出城。 不过黑老五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次警察居然行动如此迅速,仅仅几个小时就摧毁了他构建了好几年的巢穴,这一来,他又要重新找地方了。 想到这黑老五一阵懊恼,不过他马上又高兴起来,他轻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第一卷 天才疯子 第四章 K市的警察们已经忙了一个多月了,黑老五和他的手下就像风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看着疲惫的警员,胡英对左正道:看来他们已经离开了本市,我们要准备吧放出去的人收回来,让大家休整一下,大家太累了。 左正看着墙上的地图道:我越来越相信这些人没有离开本市。 胡英道:为什么? 左正道:通缉令我们已经发出去了,但是各方面都没有发现这些人一丝一毫的线索,所以我断定他们还在本市。 胡英道:但是我们已经找了一个月,也没有发现他们一丝一毫的线索啊。 左正道:这只有一种情况,我们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 胡英道:城市那么大,我们该去哪找呢。 左正以鱼塘为圆心画了一个圈道:按照我的估计,这些人平没有跑远,他们应该在距鱼塘十五公里的范围内。 胡英道:难道他们躲进部队里去了? 左正道: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黑老五在部队里没有认识的人,他怎么会承包到这么一大片鱼塘呢,我估计还是有人给他提供便利,要知道藏在部队里是最安全的,没有人敢到部队里搜查,除非有上面的搜查令。 左正道:办这种搜查令很难吗? 胡英道:这个以前没有办过,不过你去申请可能会容易一点。 左正立即拨通了副部长李成功的电话,李成功听完左正的汇报后道:这件事我不能立即答复你,这可能关系到国家安全,我咨询一下有关部门后在答复你。 三个小时以后,左正接到了李成功的电话,李成功在电话里说道:你们要去搜查的那个部队不是一般的部队,他们隶属海军情报处,没有特别搜查令没有人敢进去,在我再三要求下,他们同意你们去搜查,但他们还会派一个军官协同你们搜查,他明天早上飞到K市,到时候你们接待一下,搜查工作都由他安排,你们只是协助,明白吗,这也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权限了。 左正道:明白。 第二天早上,左正和胡英在机场见到了这次协助调查的军方代表。 他三十多岁,身高一米八,身板笔直,看上去很有精神,他没有穿军装,只是穿了一套中山装,左正看了他的证件以后,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话不多,表情严肃,难见笑容,他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叫左正带路直接去部队,赵连长接见了左正一行,在看了军官证和介绍信以后,赵连长陪同几个人在部队转了一上午,检查了部队的各个地方后,没有发现逃犯的踪迹。 临近中午,赵连长示意军方代表和左正一行人在部队里用餐,军方代表拒绝了,他说道:要办的事已经办完,我也该回去了。 送走军方代表以后,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左正等人一边吃着盒饭,一边开会,左正道:没想到这次我们去扑了个空,是不是实现没有准备充分。 胡英道:部队这么大个地方,要藏几个人还不容易?我建议派人在部队周围进行二十四小时蹲守。 左正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过我总觉得我们似乎漏了什么地方,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胡英道:这几天你太累了,还是休息一下。 第二天,有人报案,报案的就是左正之前见到过的沈翠花,在公安局的大厅里,她嚎啕大哭,两个女警在旁边一个劲的劝,他见到左正,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叫道:领导,我知道你是这的领导,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吧,她还小。 左正闻到:大姐,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沈翠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讲了起来,原来在五天以前,沈翠花的大女儿出门找野菜,至今未归,开始沈翠花还以为小孩子贪玩跑远了,可一夜过去了,丝毫没有见到女儿的踪迹,她觉得女儿可能和他爹一样不在了,她发疯似的到处去找,但毫无消息,最后她想到了报警,虽然他对警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为了孩子,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找到最近的片区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说不可能,因为一个月前才打掉一个犯罪团伙,据说这个团伙是拐卖人口的,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再次作案吧。 其实由于左正等人按照部队的要求封锁消息,所以就连片警也知道的不是很仔细,只知道打掉了一个团伙,首犯在逃。 那个片警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严重,就给沈翠花支招,叫他直接去市公安局,也许领导一重视,问题就解决了。 所以在大厅里沈翠花一见到左正就知道他是领导。 左正听完沈翠花的叙述以后,觉得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失踪案,这很有可能是黑老五等人干的。 左正叫手下带沈翠花下去做笔录,然后他到会议室里打开地图仔细的看着,他想到,如果这真是黑老五干的,那么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正常情况下一个小孩不会跑离家五公里以外,也就是说这个小孩的活动范围在五公里之内,所以以沈翠花的家为圆心画一个圆圈,黑老五就在这个圆圈里,现在左正考虑的会不会是另一个团伙作案,或者是驾车绑架,如果是驾车绑架那接下来要找到失踪的孩子那就费劲了。 左正叫来胡英,把他的想法说了,胡英考虑了一下道:有必要对这一区域做一次仔细的搜查,我觉得黑老五没有跑远,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以其乱跑一气不如就地隐藏,我马上组织人,包围这一片区。 左正摇了摇头道:如果大张旗鼓的包围,可能会打草惊蛇,我建议还是先了解一下再说,看看这一区域有多少地方有可能是凶犯的藏身地点,然后我们再包围打击。 胡英低头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不过要尽快。 左正道:用不了多少时间。 此次搜查左正组织了三个搜查小组,左正,袁江,刘洁各自带了一个特警和警员,穿便服进入左正划定的区域进行潜伏搜查,三天以后,搜查小组各找到了一个地方,左正带领的小组在化工厂里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旧仓库,袁江小组在化工厂边找到了一个废弃车间,刘洁在化工厂外围找到了一个停用的洗澡堂。 由于出发前左正再三交代,只找可疑目标,不做近距离接触,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三个组找到目标后在图上标出位置就撤回。 在公安局会议室里,左正对三个目标做了分析后,他认为洗澡堂有可能是凶犯隐藏的地点,因为这个地方离鱼塘边的院子最近,而且这个洗澡堂周围没有高达建筑物,不便于被监视,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周围有很多小路逃跑方便,而其他两个地方不具备藏身条件。 左正分析玩,胡英道:包围这个地方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地道,如果再让他们跑了,我无法向K城人民交代。 左正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从上次行动可以看得出,这些人在这一带经营了不止一年两年,他们的藏尸地点一般有暗堡和地道,上次就是因为暗堡让我们吃了大亏,这一次怎么进攻我真还没有想好。 胡英道:那就派我的人先对这个地点进行监视,如有可能的话我们随时动手,你们就不必去了。 左正道:这个不好吧,活是大家的,你要一个人干不合适。 胡英道:你们的活都干完了,这次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况且,这次我早有准备,你们方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左正道:那这次带上我,因为我的兄弟还躺在医院里。 胡英点了点头。 天刚刚黑,胡英叫上左正,开车朝城郊的化工厂驶去,左正来K市的时间不长,但这条路他却十分熟悉,车开到离化工厂还有一公里,胡英叫大家下车步行。 十多分钟后,胡英等人来到了潜伏地,在一个草窝旁,胡英的一个手下真在监视八百米以外的洗澡堂。 胡英问道:小刘,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刘手里拿着一个比望远镜大两倍的东西道: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没有出去,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打牌,没有发现其他情况。 胡英点了点头对左正道:这个是我们最新的红外线望远镜,两公里内的人都可以看到,不管你是爬着的还是躲着的,不管你是在屋里还是在暗道里都可以看得到,有了这个我们对敌情就可以了如指掌。 左正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胡英说道:我们要在他们最疲惫的时候进攻,我计划凌晨三点发起进攻。 左正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没有月亮,打夜站有利于我,但是凶犯也便于逃脱。 胡英似乎看出了左正的心思道:我都准备好了,今晚绝对不会有一个逃脱我已下达命令,如有反抗立即击毙。 黑暗里,左正似乎听得到身边胡英和他手下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三点到了,胡英下达了攻击命令,几个特警快步向洗澡堂跑过去,几分钟后,洗澡堂里响起了一阵短暂急促的枪声,枪声过后,胡英听到了手下对讲机里的声音:报告,匪徒已全部击毙,无一漏网。 胡英立即带人向洗澡堂跑去,左正也跟随着跑去,进了洗澡堂,左正看到了中枪倒在地上的五个匪徒,其中一名特警拿着照片认尸,他指着一个穿迷彩服的尸体对胡英说道:报告,这个就是匪首黑老五,已被当场击毙。 左正走出洗澡堂仰望天空道:建刚,我们成功了。 (作者:摸你黑)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一章 余美芬的家乡位于邻省H省偏远山区,距离J市有800多公里。 为了节省时间,局里特批给叶曦一辆越野吉普。两人先由高速公路行车六个多小时到达H省L市,再由L市向所属D县进发,到达D县还要再开50多公里才能抵达目的地柳树镇。但这50多公里多是崎岖山路,几乎是一路颠簸的,直到傍晚时分,才看到小镇的影子。 两人先到镇上派出所查了户籍,确实有余美芬这个人,户籍于1995年转出去后,便未再迁回。两人一合计,估计余美芬的户口和档案还存放在J市的人才交流中心。 原户籍显示,余美芬住在柳树镇辖区的金刚山村。金刚山村因金刚山得名,在小镇的北部,距离镇中心10公里左右,村子坐落在山的背后,没有公路,全是羊肠小道,只能徒步,一个来回要将近八个小时。山路艰险,且夜里有野兽出没,派出所方面建议他们在镇上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当地派出所安排一位40多岁姓刘的警官负责协助两人办案。刘警官在小旅馆为两人安排了住宿,又张罗来一些吃的,嘱咐他们吃完东西后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好赶山路。 叶曦上午走前,已将工作布置妥当,命康小北调派人手24小时对冯文浩进行跟踪监视。康小北怕出闪失,干脆自己亲自上阵。 整个白天,冯文浩都窝在医院里没踏出半步,下班之后驱车载着母亲直接回到住处,看样子这哥们儿除了工作,便是宅在家里。 冯文浩母子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一个高档封闭社区里,出入口均有保安把守,还配有摄像监控系统。康小北找到保安值班人员,亮明身份,想要查看1月1日到4日的监控录像,可惜的是,该小区的录像资料只保存一个月,1月份的已经被覆盖掉。 康小北和保安打过招呼,将车停在冯文浩所住的单元楼前停车位。大概7点多钟,杜军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前来支援。他带来些吃的,两人吃完,轮换着睡会儿觉。 康小北让杜军先睡,他来盯上半夜,累了一天的杜军很快呼呼睡去,康小北便拿出手机和女朋友短信聊天。 康小北和夏晶晶的恋情进行得很顺利,像他们这种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聊着短信,不觉已近午夜,康小北与夏晶晶才依依不舍地道别收线。 楼内各家的灯光早已熄灭,小区里一片宁静。发黄的路灯下,绿树掩映,流水淙淙,康小北心旷神怡,丝毫没有睡意,但转瞬,又顿觉失落——做警察的恐怕一辈子也买不起这种小区的房子啊。 康小北正兀自惆怅,楼道里感应灯突然亮了,冯文浩的身影由门内闪出。 他穿着黑色夹克,双手插兜,紧缩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向小区门口走去。 康小北正纳闷冯文浩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开车。冯文浩已经在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康小北赶紧推醒杜军,发动车子追出小区。 午夜跟踪,视线开阔,不会跟丢,但也容易暴露,康小北始终保持着五十多米的距离,不紧不慢跟在出租车后面。 一刻钟之后,出租车在新界口广场边停下。冯文浩下车,犹豫了一下,走进广场,在休憩木座椅上坐下。他看似悠闲地四下张望,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在看风景。 “大半夜的,他跑这儿坐着干吗?是要选择下手目标,还是在耍咱们?”杜军揉着惺忪的眼睛问。 康小北摇摇头,也一脸纳闷。 冯文浩坐了一会儿,抬腕看看表,终于站起身,溜溜达达地走出广场,向着对面的万大电影城走去。 走到万大电影城门口,他停下来,又看看表,此时电影城几扇大玻璃门突然打开,一股人潮从里面涌出。 “坏了,这小子准是发现咱们了,想要混到电影午夜场散场的人群当中甩掉咱们。”康小北嚷了一句,急忙推门下车,向人群跑去。跑出不远,又回头叮嘱随后跟上的杜军,“午夜场多为结伴观影的,要注意单个身影,还有,发现目标盯着就是了,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分头在人群中找了一大圈,冯文浩已然踪影全无。在广场边碰头,康小北下意识向南面瞥了一眼,只见冯文浩的身影在一家酒吧门前晃了一下,又消失了。 康小北抿嘴笑了笑,讥诮道:“他妈的,到酒吧泡妞找小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你看到他进酒吧了啊?”杜军循着康小北的视线问。 “嗯,行了,知道他在哪儿就成,咱就守株待兔吧。”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冯文浩先前进去那家叫作“曼莉”的酒吧门口,冯文浩却一直没有出现。杜军有些沉不住气,说:“他认识你,你在车里坐着,我进去瞅瞅。” 康小北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杜军下车,使劲将头发向后捋了捋,梗着脖子晃进酒吧。 午夜刚过,酒吧里正是最疯狂的时刻,热辣的舞曲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用力晃着脑袋,一副很HIGH(兴奋)的模样。 杜军也摇头晃脑地转悠了一圈,但没看见冯文浩的影子。他有些急了,拨开身边人群冲进卫生间,麻利地推开所有大便间的门,仍然没发现冯文浩的身影。杜军意识到出了问题,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拽住刚欲从身前经过的服务生,大声问酒吧是否还有别的出口。 服务生朝卫生间旁边指了指,杜军看到一个不起眼儿的小门,上面悬挂的绿色灯箱写着“安全出口”四个大字。 杜军冲过去,推开门。门外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人影。他掏出手机,拨通康小北的电话,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这小子从后门跑了!” “等着!”康小北吼了一句撂下电话。 不大一会儿,康小北赶到酒吧后巷与杜军会合,虽然希望不大,但两人还是决定在周围仔细搜索一番。 J市是一座古城,近些年发展迅速,现代化时尚建筑和繁华商业区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但旧时遗迹并未就此磨灭,幽静弄巷、古旧院落、平房民居,仍然散布于高楼大厦背后。这酒吧一条街的背后,便有大量的民房、旧楼和小院出租。如果冯文浩此时已经隐蔽其中,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现身了。 康小北和杜军搜索未果,商量还是回到冯文浩居住的小区守着。凌晨4点左右,冯文浩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两人视线中,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显得神采奕奕,走路的腰板也比先前挺直许多。 权衡了一下,两人并未贸然上前质问,而是待冯文浩走进小区之后,发动车子追上他刚刚所乘的那辆出租车。 据司机说,冯文浩打车的地点在酒吧后的一个街口。这样看来,冯文浩可能在那些出租屋中有一个窝。康小北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冯文浩消失的两个多小时里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天亮之后又会出现一具尸体吗? 清晨,6点刚过,刘警官开着所里的车载上韩印和叶曦来到山脚下。三人下车,开始向山上进发。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山间灰蒙蒙的,寒气很重。虽然听从刘警官劝说,两人穿上警用棉服,但仍觉阴冷异常。两人缩着身子,紧盯脚下崎岖的山路,跟随刘警官蹒跚前行。 行路一个多小时后,久疏运动的两人已是气喘吁吁,步伐也变得越发沉重。叶曦终归是女孩子,顶不住了,提议小憩片刻再走,韩印也举双手赞同。山路行走经验丰富的刘警官劝两人还是坚持一下,早间山里气温低,一坐下,身子凉了,容易感冒,而且很难再迈动步子,还说他们现在正处在运动极限状态,迈过这个坎,身子就会轻松起来。 在刘警官的鼓励下,两人咬牙坚持。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刘警官讲起金刚山的典故。 “据传,在远古时候,金刚山原是沧海一隅,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周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后来,龙王派一白龙来此地镇守,白龙到此地,前几年勤奋工作,及时行雨,此地便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可时间一久,他便居功自傲,成天睡觉,不思行雨,成了一条懒龙。几年下来,周围大旱,土地干裂,五谷不生,百姓深受懒龙之害。玉帝得知白龙行径,大为恼火,便从远处移来金刚台压住白龙,并在四周定下四根龙王桩,以此定住金刚台。金刚山山高势险,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时期……” 刘警官绘声绘色的讲述,成功地让两人忘却了身子疲累,脚下轻快许多。大约两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山顶。 站在山顶,天空仿佛触手可及,蓝天白云下,层峦叠翠、绿树碧水,盛开的杜鹃花,红艳艳遍布山野。俯视半山间,一条条犹如长龙的绿色梯田,波澜起伏,错落有致。再往下看,隐约可见数十间黑瓦土砖民房,形态大小,如出一辙。 刘警官介绍说:金刚山村世代以种茶为生,那些绿色梯田是茶树田。现在是3月中旬,正值采摘春茶时节,估计村民都在田里忙着。还说,村里没有学校,只是个办学点,主要是给一、二年级的小娃上课,大一点儿的便都到山前上寄宿小学。他倒是在办学点见过一个年轻女老师,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韩印和叶曦要找的人。 身系任务,面对如此美景,两人也只驻足片刻,便继续赶路。 下山相对省力,不到一小时,三人已近身茶田,果然有大批村民在采茶。看起来村民和刘警官都很熟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和刘警官打招呼。 刘警官应着,走到一个包着白头巾、身材纤瘦的中年女人身前,问:“村长呢?” 那女人冲所长身后的韩印和叶曦打量几眼,说:“在村里给娃们上课咧。” “村长上啥课,不是有一个女老师吗?”刘警官问。 “你说俺侄女美芬吧,她出村了。”女人说。 “余美芬出村了?什么时候?”韩印和叶曦忍不住齐声问。 女人又瞅了韩印和叶曦几眼,转头问刘警官:“这两个是?” 刘警官刚要回话,叶曦使了个眼色,抢着说:“我们是余美芬的大学同学,到附近出差,顺便过来看看她。她什么时候出的村?” “去年国庆节之后走的,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俺这村子联系不方便,不知道美芬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女人脸上现出些忧色。 “她走时没说去哪儿吗?”叶曦又问。 “没。”女人摇摇头,旋即嘴里“啧啧”两声感叹道,“还是城里好,你看这姑娘生得多水灵,不像俺家美芬……”女人有些哽咽,“这么多年美芬过得太不容易了,她爹妈一直有病下不了田,她干着农活,还得管着村里十几个孩子,到现在也没说成婆家。前年、去年她爹妈相继去世,治病和下葬花了不少钱,欠下好多饥荒。孩子没办法,这才决定出村挣钱,说是这几年写了一些书稿,拿出去卖了再回来。” “她离开村子前,精神状况怎么样?”韩印问。 “不太好,经常恍恍惚惚的。”女人说。 韩印和叶曦对视一眼,转头安慰女人几句,又冲刘警官使了个眼色:“既然美芬不在村里,那我们就不进村了,还是回去吧。” 虽然对余美芬可能不在村里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未见到目标人物,叶曦和韩印还是有些失落。不过此行还是有些收获的,证明了余美芬的精神状况堪忧,以及知晓了她出村的具体时间。余美芬出村后不久,碎尸案便在J市出现,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中存在着关联。 下午2点左右,刘警官载着二人回到镇上。韩印和叶曦到派出所取车,与所长以及刘警官道别后,便即刻返程。 一路高速行驶,在L市区内稍作停顿,给汽车加满油,吃了点儿东西,两人又继续赶路。 汽车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叶曦接到来自J市市局领导的电话,指示她立即将韩印送往T市,去协助当地警方侦破一起重大系列杀人案。叶曦对领导的指示很是不解,“1·4”碎尸案目前正处在胶着阶段,此时为何要将韩印拱手让给别的单位?更何况,韩印只是作为顾问身份协助J市办案的,市局有什么权力调派人家?即使真的要调派,那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叶曦的火腾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可还没等她发火,电话那头的局领导强调,这是“部里”的决定,她也只好压下火无奈地表示服从。 T市同属H省,与L市相邻。在这座城市南郊的一个叫作太平镇的小镇上,多年以来一直隐藏着一名连环杀手,迄今为止他已经制造了11起血案,造成重伤3人、致死8人的恶劣后果。鉴于案情特别重大,该案于近日被列为“部里”1号督办案件,部里特意委派一个由多名刑侦专家组成的顾问组,赶往太平镇指导当地专案组办案。由于该案凶手异常狡猾,在长达九年的作案当中,竟然未留下任何物证痕迹,案件中幸免遇害的被害人也无法提供凶手的相貌特征,这就意味着案件的侦破只能从凶手的行为特征上入手,所以部里希望能有一位犯罪心理学专家加入顾问组。但相关专家目前都正在执行部里委派的重要任务无法分身,部里只好把眼光放到地方,于是几日前在J市虐杀儿童案中表现出色的犯罪心理学家韩印,便进入部里有关领导的视线。 部里领导向J市方面了解韩印的情况,J市方面表示韩印来自北方一所警官学校,目前是应邀以顾问身份协助侦破一起杀人碎尸案。随后,部里领导了解到韩印已经对碎尸案做出了分析报告,并且帮助J市警方制定了一系列侦破策略,便提出暂时借调韩印一段时间。这显然有些强行征调的意味,J市方面虽有些不大情愿,但也只能表示同意放人。而且,他们认为针对韩印制定的一系列策略部署下去,依靠自身的能力也完全能够将案件侦破。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二章 接近傍晚,车子驶入太平镇,韩印和叶曦便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 天才刚擦黑,马路上便鲜有村民的身影,倒是不时能看到大批警察和协警在路上执勤,偶尔竟然还能看到全副武装的特警,好像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一种异常紧张的氛围正在小镇上弥漫着。 韩印通过当地派出所找到专案组驻地与顾问组会合,叶曦则连夜返回J市。 专案组为韩印安排了房间,将所有涉案资料提供给他,冀望他能在最短时间内,对凶手做出有效判断。 此案最早发生在2004年。当年3月2日零时,一名16岁少女在回家途中,被人用尖刀刺中后背,当场死亡。案发仅仅间隔5天,一名24岁女青年在下夜班回家途中,同样被人用刀刺中后背,总计4刀,所幸抢救及时,她成了系列杀人案三个幸存者之一。紧接着,同年4月22日和7月11日,又有两名女青年在深夜被同一把单刃刀杀害。前者29岁,腹部被捅两刀;后者23岁,背部有8处刀伤。 第5起案子发生在2005年12月27日深夜,一名30岁女工被凶手尾随,由背后连捅7刀身亡。此后凶手突然消失了,直至2010年5月6日晚凶手第6次作案,死者为31岁的女工。她的尸体被凶手抛弃在一拆迁废弃的锅炉房中,其下体裸露,腹部有数处刀伤,脸部有多道划痕,左侧乳房、右侧乳头被割掉,随意扔在地上…… 时隔一年左右,也就是2011年5月31日深夜,凶手第7次作案。被害人为19岁女青年,其胸腹部和背部共中7刀身亡。同年11月15日晚,一名37岁的女工回家进门时,被尾随而来的凶犯连刺胸腹部数刀,当场死亡。 第9起、第10起、第11起案件,集中发生在2012年2月8日、2月12日、2月24日,被害人其中之一为25岁无业女青年,胸腹部有数处刀伤,当场死亡;另外两人为21岁和19岁的青年女工,她们都因抢救及时,幸运地存活下来。 11起案件,凶手目标多为容貌年轻、穿着艳丽的女性,手法干净利落,作案后迅速逃离,因此作案现场未发现任何可以联系到凶手的证据。唯一可以判断的是,凶手应该就生活在作案区域范围内,因为11起案件发生的区域未超出1公里。 太平镇为H省产煤重地,全省最大一家颇具历史的国营煤矿厂便建在案发区域不远。案发区域所居住的一部分为当地村民,一部分为该厂的职工和职工家属。在住总人数在3000名左右,男性为1800名左右,由于人数众多,不可能一一深入调查,专案组只能有重点地进行排查。 自2004年年底,T市警方便针对该案组建了一个专案组。从凶手只以女性为目标,并从只伤、只杀、不抢、不奸这些案件特征上分析,专案组认为:其作案动机很可能是仇恨女性,或者因性功能不足而产生的变态释放性欲的行为。由此进一步分析,凶手童年有可能遭受过母亲的虐待或者背叛,或者有多次恋爱失败的经历,又或者婚姻遭受过挫折,家庭不正常,等等。另外还推测,凶手目前可能是单身,应该是单独居住,没有固定工作,很少与人交往……但专案组在具有这些特征的嫌疑人当中,并未发现凶手。 引起韩印注意的是,案件资料中还提到,凶手曾经给警方邮寄过三封信。第一封是在2006年年初,也就是距离他第5起作案后不久。由于当时社会上风传凶手极度仇恨女性,他在信中澄清道:事实上,我不仇恨任何女性,对于女性甚至是妓女,我都一直保持着一份尊重。也许那些女孩遇上我,或者我找上她们,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何要伤害她们。 第二封是在他2010年重新作案后不久,他在信中写道:几年前的那一刀,从此家禽变野兽。我深刻体会到,家禽变野兽易,野兽变家禽难! 第三封是在本年最后一次作案后,他在信中嚣张地写道:我是学生,警察是老师,我就是要出道题考考你们这些老师! …… 随着对案件细节的审阅,韩印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影像,但他并不急于下判断,他想要实地勘查一下案发现场。 夜已经很深了,正是凶手通常作案的时间,这个时候去现场走访,也许可以跟凶手感同身受。韩印不想打扰专案组,决定到镇派出所找值班民警引路。 此时的派出所还是一副紧张忙碌的景象,据说是因为中午镇上有一名中年妇女失踪了,所以全所紧急加班,不过目前还未找到该妇女。韩印对所长说了请求,所长爽快地派了一名对案发现场特别熟悉的民警协助韩印。 案发区域为太平镇镇中心以南一个叫作吴家坡的地方,相对而言,该区域是整个镇子低收入者居住最为密集的区域,总面积有1.5平方公里左右,密布着几百间平房。房屋之间距离很近,形成狭窄的胡同。胡同有上百条之多,宽度只有两米左右,曲里拐弯,纵横交错,且大都没有路灯,夜晚便漆黑一片,非常易于凶手埋伏和躲藏。可以说,复杂的地形也是凶手作案屡屡得手又能够成功逃脱的原因之一。当然,他必定要非常熟悉当地的地形。 韩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小路两旁堆积如山的垃圾随处可见,住宅区内飘散着阵阵的腐臭味。在民警的引领下,韩印逐一走过所有案发现场,对于本年度最近发生的三起案发地,韩印观察得格外仔细。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戴着白手套,提着证物袋,用手电在现场周围的各个角落里搜寻着,甚至连垃圾堆也不放过。这让陪同的民警很是不解,一直不住地询问韩印在找什么?韩印只是笑笑,并不搭腔。 终于在第9起案件的现场,他有所收获。案发现场是一个胡同口,对面是一棵大杨树。韩印在杨树背面的一个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团卫生纸,卫生纸好像被糨糊样的东西粘在一起。 见韩印捡起卫生纸,放到证物袋中,民警上来打趣:“这一晚上,你就在找这破纸啊?你要它干吗啊?” 韩印封住袋口,笑笑说:“现在没什么用,不过将来有可比对的DNA样本,也许就用得上了。” “你是说,这纸上很可能沾的是凶手的唾液或者精液?”民警反应很快。 韩印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还只是猜测。” 民警使劲盯着证物袋看了几眼,说:“你的视角倒蛮独特的,先前可没人找过这些东西。” 韩印再次笑了笑:“行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驻地,韩印将在现场采集到的卫生纸交给专案组。由于镇上没有能力检验DNA,专案组方面立刻安排人手,连夜将证物送到市局法医科进行检验。虽然目前没有可比对的样本,但如果能证实卫生纸上沾的确实是精液,则说明凶手很可能回到作案现场自慰过,那就意味着他的作案动机确与性压抑有关。 次日,在专案组的安排下,韩印见到最后一起案子的被害人。她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在家中再疗养些时日,便能完全康复。 对于韩印的询问,虽然她非常配合,但所能提供的都是先前专案组已经掌握的信息。这不出乎韩印所料,他提出见见这位有幸存活的被害人,必然有他的用意。 他希望对她做一次“认知谈话”。在完全放松的环境下,利用心理暗示引领被害人回到案发当时的场景,通过启发和描述让被害人回忆起曾经因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自动删减和隐藏的一些记忆片段。此种方法韩印曾经成功地运用过,并取得了良好的结果。 果然,由此方法,被害人回忆起,当时她闻到凶手身上有“很重的酒气”。 从被害人家中返回招待所,韩印接到通知,L市局法医科传回来的消息确认了手纸上沾的是精液,遗憾的是纸上的指纹遭到精液的破坏,无法完整提取。专案组方面对“精液”这一信息能否联系到凶手身上持谨慎态度,毕竟还有诸多可能性,但韩印不那样看——作案时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很可能重回作案现场自慰……凶手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三章 数起作案中,凶手针对目标采取尾随、正面拦截以及错身回刺的方式,杀人工具锋利异常,杀人方式简单高效。这一方面体现出凶手可能从事过简单的机械类工作或者重体力工作;另外也可以看出凶手选择目标比较随机,只要是在深夜单独出行的女性,年轻漂亮或者身着艳丽的服饰,在合适的时机,就有可能成为凶手侵害的对象。 但是有一起案子例外,那就是凶手时隔五年再次行凶的第6起案子。在这起案子中,凶手完全颠覆了先前的作案方式,若不是凭借着刀伤创口的比对,很难将案子与前几起案子联系起来。凶手在作案中,不仅与被害人有过接触,而且还把其骗至或者劫持到废旧锅炉房内(死者不会一个人在深夜去那儿,周围没有拖拽的痕迹),并在杀死后做出进一步虐尸的举动。如果说凶手沉淀了五年的时间,他的思维更加成熟,欲望更加强烈了,这些疯狂的举动是可以解释的,但其随后的作案又恢复到最初的简单高效,就凸显出第6起案子的反常。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凶手为什么要毁她的容?为什么要羞辱她的性器官?为什么要剥夺她体现女性特征的乳房?一定是源于被害人的身份或者经历。显然凶手对她是有所了解的,那么他们之间很可能是相识的关系。 这起案子的被害人叫刘欣,遇害时年仅31岁,已婚,丈夫叫付小宁,案发时有非常确凿的不在场证据。夫妻俩居住在吴家坡中段,刘欣死前在煤矿厂工作。案件卷宗中,对她没有更详尽的记载,韩印只好亲自到煤矿厂进行深入了解。 煤矿厂的一些工友对刘欣的评价是这样的:漂亮,妖艳,很风骚,很放荡,作风不检点,与厂里某些领导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扯不清楚的关系。但问起具体人选,他们又都说不上来,建议韩印找刘欣最好的朋友张楠问问。 韩印随后找到张楠。 张楠,30岁左右的样子,相貌普通,在厂里仪器室负责观测仪表工作。她告诉韩印:“刘欣没有厂里人传的那么不堪,她就是性格活泼,爱打扮,喜欢交朋友,喜欢唱歌跳舞什么的。” “她没有情人吗?”韩印问。 “到底有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张楠摇摇头说,“我跟她出去玩过几回,大家在一起只是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 “她丈夫付小宁对她这样没意见吗?”韩印问。 “当然有。”张楠斩钉截铁地说,“不过刘欣也不在乎,他们两口子关系一直不好,她嫌付小宁窝囊、没钱,付小宁嫌她不顾家整天出去疯。而且刘欣曾经跟我说过,准备和付小宁离婚,出事时,他们俩已经分居好长时间了。” 韩印接着问:“付小宁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家开了家小卖店。”张楠说。 辞别张楠,韩印来到吴家坡居民区,经过打听,很顺利地就找到付小宁开的小卖店。小卖店距离几个案发现场都挺近,这让韩印觉得更加有必要和他谈谈了。 如果单从动机上看,付小宁是具有杀人嫌疑的,不过专案组早年已经专门调查过他,并排除了他作案的嫌疑。韩印当然相信专案组的判断,他只是想从付小宁口中打探一下,刘欣是否真的有情人?尤其是与她居住地附近的男人,有没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韩印的问题对一个丈夫来说,当然是一种难堪。果然,付小宁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似的,情绪激动地表示:虽然他和刘欣的婚姻有很多问题,但刘欣在外面绝对没有情人。 从付小宁的情绪上看,他没有说谎。也许刘欣真的没有情人,也许付小宁一直被蒙在鼓里,总之这个男人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韩印只好告辞。 走到小卖店门口,韩印看见门边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玻璃货柜,里面摆着一些“性用品”,便扭头随口问了一句:“你还卖这些东西,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小本生意。”付小宁情绪缓和了些,“架不住老丢东西。” “怎么不报警?”韩印问。 “东西不贵,不值得你们跑一趟。再说就算报警了,派出所也懒得搭理。”付小宁说。 韩印抬手拉开门走出去,又随口一问:“都丢什么了?” “嘿,就是些延时、延缓早泄的东西,每次丢的也不多。”付小宁跟在身后满不在乎地说,“就几块钱的事,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没钱还老惦记着那种事。” 也许……他不是没钱,他是不想让自己心底里的欲望被别人窥探到,或者他担心别人认为他性事方面能力不足,遭到耻笑……这种着力隐藏以及高度自尊的行为特征,是不是与凶手的心态很接近呢?不知为什么,韩印心里突然隐隐有种感觉,觉得性用品的丢失,也许和太平镇一直隐藏着的杀手有关。 他止住脚步,转身回到小卖店内,说:“今儿这事我还真就管了。”说着话,他掏出手机挂到专案组,让专案组派一个技术人员过来提取一下指纹。 很快,技术人员赶来,在小货柜的玻璃上提取到十多个指纹。回到驻地,经过比对,剔除属于付小宁的,便只剩下四个未知嫌疑人的指纹。与先前专案组调查过并留下指纹档案的嫌疑人比对,没有发现匹配的。韩印让技术人员暂时将指纹存档,以待日后查用。 经过半个下午的调查,刘欣的情感状况还是很模糊,但可以明确的是,她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韩印考虑凶手进一步虐尸的行为,应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两人在生活中确实存在某种交集,虐尸是出于一种怨恨;再一个,也许在凶手眼里,漂亮风流的刘欣既让他蔑视,又对他造成一种吸引,而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得到这个女人,所以就要羞辱她、毁掉她。 也许,凶手所做的一切,都在于“毁灭”!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四章 下午4点,暴雨突至。 霹雳火闪,雷声震天,一道闪电从暗沉的天空中凌空劈下,击中距吴家坡住宅区域不远处山坡上的一棵大树。火花四溅,大树顷刻间变成一支燃烧的火把,好在雨越下越大,火势没有向周围蔓延,渐渐被浇灭了。 大雨来得猛,去得也快。雨后,附近的居民争着上山看这奇异的景观。其实他们更关心的,是大树下那座废弃了几十年的墓穴。 传言,早年间整座山被本地一个有名的财主买下,之后他准备在山坡上修建一座家族墓穴。可是刚修到一半,战争打响了,财主带着家眷跑到南洋,墓穴便废弃下来。事实上,那里从来没有埋葬过任何东西,但是各种版本的传说甚嚣尘上,大抵都是有关宝藏的。但是多少年来,很多人甚至是盗墓的都在附近探过,根本没有宝物的影子。后来,废墓便成为附近孩童玩耍的地方,一些调皮的孩子在里面撒尿拉屎,搞得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股尿臊味,里面更是臭气熏天。 刚刚闪电击中了废墓旁边的大树,被吴家坡的一些居民解读成“异象”,便认为那墓中必有古怪,说不定有异物显现。 废墓中确有“异物”出现,但并不是他们想要的,那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画面。 ——他们看到一具没有四肢的女性躯干,躺在墓穴口。 韩印随专案组赶到现场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无数只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墓穴口的尸体上,肤白耀眼,血红炫目。纵使这些久经磨炼的精英刑警,也被眼前恐怖的场景深深地惊骇住了。 女死者身体赤裸,脖颈上缠绕着一条肉色丝袜,四肢由根部被干净利落地截去,不知去向。脸皮如脱下面具般被整个剥掉,雪白的牙齿、赤红的肌肉、黑白相间的眼球,没有任何装饰地裸露着。胸腔一直到裆部被整个剖割开来,内脏、肚肠清晰可见。阴道部位肉绽皮裂,血肉模糊,已经被锐器捅烂了…… 大雨冲刷掉一切属于凶手的证据,只能从尸斑上判断出尸体被挪动过,再综合尸体附近以及地势较矮的山石上残留的血迹,法医认为:这里非第一杀人现场,但却是分尸现场。死者脑袋旁边有一只紫色的挎包,里面塞着她的衣物以及证件。身份证显示,死者名叫米蓝,正是昨日中午失踪的妇女。 米蓝,今年40岁,与丈夫、女儿、婆婆一家四口居住在吴家坡东段。她是附近一家干洗店的洗衣工,每天中午下班后,都要赶回家给年迈的婆婆做午饭。她的家人以及周围邻居对她的评价非常好:温柔贤惠,脾气随和,懂得孝敬老人,尤其是容貌特别突出。她长相甜美,身材姣好,任何时候都打扮得大方得体,气质高贵出众。 很快,法医通过刀创伤口的比对,确认米蓝与吴家坡先前遇害的女孩是死于同一把单刃刀具下。这是韩印在现场第一眼看到米蓝遇害的惨状时就预料到的,凶手疯狂的行径,使他更加确信——凶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毁灭他无法拥有的事物。 像米蓝这样一个成熟漂亮的女性,几乎每天都在凶手的眼前晃来晃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可想而知,那美丽的身影、诱人的女人韵味,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于是,昨日中午,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打击,或者又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当米蓝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一时冲动,打破先前只在晚上作案的常规,铤而走险,在光天化日下将她劫持到家中。 他捆绑她,殴打她,侮辱她,用她腿上穿的丝袜勒死她。撕碎她美丽的容颜,剖割她白皙滑腻的身体,毁掉她神秘又让人无限遐想的下体,既然她无法属于自己,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她。 分析凶手的心路历程表明:他与死者米蓝是有机会经常照面的,他必然就存在于米蓝从单位到住处之间的路径上。韩印也相信,傍晚时分的凶案现场,那些围观的人群中必定有凶手的影子出现,下一次他一定会捕捉到他。 两小时后,韩印将一份详细的犯罪侧写报告交到专案组。 ——年轻漂亮、热衷于打扮、衣着光鲜的女性,她们代表着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代表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希望,而这两点恰恰在凶手的生活中无法找到,他是一无是处的。他的思维与能力严重不均衡,他向往的生活与他现实的处境相去甚远,以至于他心底始终怀有很深的挫败感。随着挫败的反复,他自身无法承受之时,便会把怨恨本能地转嫁到他人和社会中去。当然从案件特征上看,作案中也伴随着凶手对性欲的宣泄。 凶手曾有过回到案发现场的自慰行为,说明暴力伤害女性会让他产生性快感,意味着正常性生活的方式并不能让他满足。那么这种倒错的性欲望,是怎样产生的呢?很直观地,我们就会朝性功能障碍方面去考虑,但是在这起案子中,韩印发现凶手有可能盗窃性用品,尤其是延时性用品的行为,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证明凶手性功能有问题的最好证据。其实恰恰相反,这证明凶手有性能力,而且他出现反复盗窃同一功效性用品的特征,说明这种东西对他有一定效果。他有可能只是性能力低下,但并不妨碍他正常的性生活。那么就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凶手变态倒错的性欲望是如何产生的呢? 解答这个问题,必须提到变态犯罪历史上两个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他们一个是在30年间,折磨杀死10名被害人的BTK(变态狂)杀手丹尼斯·雷德;另一个则是至少要对30多起强奸谋杀女性案件负责的优等生杀手泰德·邦迪。这两个人都生活在环境相对不错的家庭,没有被虐待、不堪的童年,能够组成正常的婚姻关系,有正常的性伙伴或者爱人,有非常良好的社会形象。他们针对女性变态残忍的犯罪行为,是因为只有掺杂暴力、折磨、凌辱、伤害器官的性行为,才能让他们感到高潮和满足。而追溯他们犯罪的根源,是来自童年和青春期时期开始接触的,夹杂着暴力行为的色情淫秽杂志和影像。 韩印认为,本案凶手形成倒错性欲的原因也是如此。在长期赋闲没有工作的情形下,观看暴力淫秽的色情杂志和影碟,成为他打发时间的方式,并渐渐沉溺于此。在条件和时机适合的情况下,韩印相信,凶手一定会更愿意像他的两位“前辈”那样,对被害人用尽残忍的手段,并在她们痛苦和死亡之时,通过自慰达到高潮。 综合以上信息可以看出:现实生活状况不佳或者境遇转变引发的高度焦虑,与一直压抑在心底无法宣泄的变态性欲,是促使凶手犯罪的主要根源。而“酒精”放大了他的欲望,增强了他的胆魄,更是大大削弱了他的自控能力,最终导致了他的首起作案。随后的人生中,毁灭一切美好的无法企及的事物,成为他释放压力的方法,并成为习惯。 同样,可能和他的两位“前辈”一样,凶手在生活中有着极具欺骗性的一面,这也是多年以来,专案组一直未将他作为重点排查对象的原因。所以韩印进一步指出:凶手从出生至今应该都生活在吴家坡地区,目前在20岁至40岁之间,与父母关系稳定,有从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婚姻。他从事过简单的机械或者基本的体力工作,不过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固定工作,否则他不会在晚上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更没有机会在白天作案,他家中存有大量淫秽杂志和影碟,有独立的空间和时间…… 韩印要专案组在走访排查时,注意调查几个时间点: 凶手2004年开始作案,当年先后作案四起,是其系列杀人案中作案比较频繁的一年,随后2005年大幅减弱,只有一起,此后便偃旗息鼓。这一特征结合凶手的犯罪侧写,韩印认为:2004年到2005年间,凶手正经历着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转折,这个转折充满了诸多困难、妥协和不确定性,使他的焦虑达到顶点,进而开始作案。好在当这个转折真正发生时,给他的人生带来的是正能量,所以他停下杀人的脚步。从当时他给警方写的第一封信里也能看出,那个时期他在反省自己的行为。而且,我们分析那封信的潜台词,凶手可能想说的是: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有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家庭,我身边有女人,我很尊重她们,也很爱她们!由此韩印推测:2004和2005这两年间,凶手可能开始恋爱了,或者准备结婚,或者妻子怀孕正面临生产。 接着来看2010年,凶手在这一年第6次作案。那么,是什么让凶手时隔五年又变回了恶魔?是什么让他突然间将恶魔的残忍发挥得淋漓尽致呢?韩印认为,除去焦虑和性欲,还有深深的怨恨,这说明他和死者在生活中是有交集的。在这个时期,他第二次给警方写信,从简单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对于这次杀人他还是有些纠结的。他可能经历过一场躯体与灵魂的搏斗,但最终还是选择遵从住在灵魂深处那头恶魔的指令,他也意识到,此后很难再停止下来。 2012年,显然凶手的生活在这一年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杀人的时候不再有任何犹疑,而且欲望也空前地高涨。他给警方的第三封信中表明: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多年来一直摆布警方的成就感,他开始真正沉溺于“猫捉老鼠”的游戏。 …… 由米蓝工作的洗衣店到她的住所大概有600米,道路两旁密布着近百户人家。警方连夜走访,询问案发时家中男主人的动向,也侧面了解一些男主人的信息,希望找到符合韩印侧写报告范畴中的嫌疑人。如果住户同意的话,警方还会简单观察一下房屋中的情况。 排查一直持续到凌晨,还未收到任何效果,最终出于扰民的考虑暂时终止。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五章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专案组警员再次深入到吴家坡地区,继续排查任务。 此时的吴家坡,身着警装的身影频繁出现,一些平时有小偷小摸举动的、有无赖行为的,甚至连卖盗版光盘的,都自动从街道上消失了。他们规规矩矩地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乱溜达,生怕警方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把邪火撒到他们身上。可就是这样空前紧张的气氛,仍然无法震慑到胆大妄为的凶手。 警方排查的区域内,有一个小菜市场,通常是早晨5点开市,上午9点收市,当地人称之为早市。一个经营蔬菜的小贩,在收市之后欲将卖剩下的蔬菜装回小型农用车的尾厢中。当他掀起尾厢中的苫布时,发现下面有些白白的东西,他一下子没看明白那是什么,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菜市场里便炸开了锅。 在附近排查的韩印和专案组其他警员,于几分钟后赶到现场。 他们看到一双人腿从膝盖部位被切割开来,与一双惨白的手臂并排整齐地摆放在农用车的尾厢中。不用问,这必属于被害人米蓝。 在等待法医到达现场的空隙,韩印悄悄把注意力转移到围观的人群身上。人群中有些是菜市场中经营蔬菜水果的小贩,而大多数是拎着菜篮到市场买菜的当地居民。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真是太惨了……”“这凶手够狠的……”“警察也太不中用了,查了好几年也没有个结果……”“你小声点儿,别让他们听见,回头再把你抓进去吃几天窝头……” 在这些群众的议论声中,韩印与专案组警员已经不动声色地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他们的照片。这是韩印先前特别叮嘱过的,他知道凶手现在一定特别愿意参与到警方的调查中来,眼前这些围观的群众,很可能有一个就是凶手。 随后法医和技术人员赶到,开始勘查现场。 半个多小时后勘查结束,人群开始散去,韩印和专案组警员也随着人流欲返回各自的岗位继续排查。可是刚走出不远,只听到大街上有人狂呼:“快看哪,前面出现一张人的脸皮!” 刚刚才平静些的人群,又开始追随着喊叫声而去,韩印和重案组警员也夹杂在其中。跑出100多米远,他们看到一棵大杨树的树枝上,果然挂着一张人的“脸皮”。脸皮上还能看出人脸的轮廓,只是眼部和嘴部都是空的,微风吹来,脸皮随着树枝轻轻晃动,令人毛骨悚然。 韩印示意身旁的警员,让他用手机拍下围观的人群…… 凶手现在一定很满足,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成功把警方置于难堪境地。可是他不知道,他行动得越多,对韩印这种人来说越容易将他找出来。他自作聪明戏耍警方的行为,让排查的范围得以缩小。韩印判断,凶手就住在抛弃残肢和脸皮这两点一线的范围内。100多米,只有20多户人家,排查因此变得简单了。 实际走访,排除掉男主人有正常工作中午从不回家的,那么就只剩下九户人家。专案组一方面正面询问这九家住户的男主人,一方面组织警力对他们的社会关系和人生经历进行深入了解。 与此同时,韩印将在抛弃残肢与抛弃脸皮现场拍下的围观群众照片,从手机上复制到电脑中。仔细观察照片,一个手提菜篮的男子引起了韩印的注意。他在两个抛弃尸体残骸的现场都出现了,而且通过技术放大照片发现,在菜市场时,这个男人手里拎着的菜篮里是装着东西的,但在抛弃脸皮的现场,他手上的篮子是空的。韩印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男人就是太平镇系列杀人案的凶手,而他就是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将尸体残骸抛掉的。韩印将这一信息汇报给专案组,随后专案组发现韩印锁定的嫌疑人恰好就在专案组重点排查的九户人家的范围内,于是转而集中警力对该男子进行全面调查。 次日,汇总信息,凶手终于浮出水面。 其实这个人由于住处与几个案发现场距离很近,专案组早几年曾对其进行过走访,但他未露出任何破绽,而且周围的邻居对他的评价甚高。说他为人平和,与邻居相处和睦,从不招惹是非,是个顾家、爱老婆、爱女儿的好男人。正是这些表象,让专案组放弃了对他的深入挖掘,岂知正如韩印分析的那样,他是一个典型的“双面人”。 他叫赵超明,吴家坡本地人,住所距离所有案发现场不足0.8公里,且与最后一个被害人米蓝的住所只有200米左右的距离。他今年35岁,早年是煤矿工人,换了数个岗位均表现不良,于2002年下岗。此后一直无固定职业,每天待在家里,除了喝酒就是看影碟。近年来,他在自家院中搭建了一个简易房,承揽简单的生意,但由于多次出现错焊,致使客户流失严重,于2011年年底结束生意。 他父母也都是煤矿工人,家庭条件一般,居住条件很差。2004年准备结婚时,因为房子问题差点儿与女方家长翻脸,最后由于他父母的让步,搬到别处为他腾出房子。他和妻子遂在2005年成婚,次年年初女儿出生。 赵超明的爱人叫张楠,正是韩印曾经接触过的第6起案件被害人刘欣的好朋友。张楠的工作是两班倒,四天一个循环,正好符合凶手第9、第10、第11起案件的作案周期,也就是说,作案时间都是张楠上夜班的时间。专案组询问过张楠,她表示赵超明一直很反对她与刘欣走得过近,担心她被带坏,并且因为她经常跟刘欣出去交际,赵超明一度与她闹得很僵。另外,在专案组耐心地做工作后,张楠承认年初她与本厂一个刚分来的大学生有过一段私情,并被丈夫发现了。 可以说,目前掌握的信息与韩印的侧写报告基本吻合。凶手初次作案是因为作结婚准备时面临诸多困难,让他产生了焦虑,于是开始密集作案;而随着女儿的出生,幼小的生命感化了凶手,让他暂时放下屠刀;时隔五年再次作案,是因为妻子与刘欣走得过近,并经常一同出去交际,他担心放荡的刘欣带坏妻子,所以带着满腔的怨恨杀死了她;本年度再次密集作案,是受到事业与家庭全部崩塌的刺激。 专案组与顾问组已基本认定:赵超明即历经9年,制造了12起案件,杀死9人、重伤3人的凶手。经过讨论,专案组决定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将赵超明带到派出所讯问,同时积极做通张楠的工作,征得她的同意,对其住所进行彻底的搜查。 大概一小时之后,负责搜查的警员方面传回消息:在赵超明住处果然搜索到大量淫秽杂志和黄色暴力影碟,以及一些延时性用品和自慰时用的润滑液,同时搜索到数把刀具。遗憾的是,未发现其作案时使用的凶器,以及有关被害人的证据。 这意味着警方目前掌握的只是旁证,缺乏直接定罪的依据,而赵超明显然对警方早有防备,及时将凶器隐藏起来。此种情形下,专案组意识到恐怕很难让赵超明主动认罪,于是紧急与顾问组和韩印商讨对策,最终在韩印的建议下,决定采取一种前摄策略。 审讯室中,坐在对面的赵超明给韩印最直接的印象就是“笑”。他面容干净,长相端正,眉毛、眼睛、嘴唇都是一副弯弯的月牙模样,开口说话时笑容就更深了。 一上来,韩印以征求的口气询问是否可以得到他的指纹以及DNA样本,也许是对自己行凶时未留下任何证据的自信,赵超明未加考虑便欣然应允了。 随后,很快,一份报告送到韩印手上。他看了眼报告,表情严肃地对赵超明说:“下面,我们来谈谈关于你的指纹和DNA的比对情况。” “有什么可比对的,我没干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你们与什么样本比对呢?”赵超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你好像很懂我们办案的套路。”韩印点点头,做出敬佩的表情。 “哦,我喜欢看法制频道的节目。”赵超明笑得更得意了。 韩印也笑了笑,将报告推到赵超明眼前:“这份指纹对比报告显示,你与盗窃付小宁小商店中的性用品有关,你能解释一下吗?” 赵超明的笑容猛然僵住了,飞快地转了转眼球,把报告推回到韩印面前,诚恳地说:“这确实是我的不是,大概就几十块钱的事,我回去就还给小宁。其实我主要是怕别人笑话,所以才‘拿了’,不是因为在乎钱。您看,这个事我和小宁私下解决行吗?” “行吧,看你态度这么诚恳,我们就不追究了。”韩印装模作样地说,“怎么,你那方面不行?” “不不不,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强大而已。”赵超明连忙摆手,紧着解释。 “那这个咱就不提了,来说说DNA吧。”韩印很确信他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张卫生纸上的精液,一定会与赵超明的样本吻合,他故意把出结果的时间提早了许多说,“再过几小时,DNA的比对结果也会出来,如果结果吻合的话,可能会对你不利。” “吻合?和谁吻合?”赵超明诧异地问。 “想必吴家坡地区频发的杀人案你一定听说过。”韩印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曾在其中一起杀人案现场,发现了一团带有精液的卫生纸,现在正抓紧时间检验。如果与你的样本吻合,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去过案发现场,你可能就具有杀人的嫌疑。” 赵超明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副诡计被拆穿的样子,咬了咬嘴唇,争辩道:“也许那张纸是有人在我家垃圾堆里偷的,然后扔到现场想嫁祸给我啊。”顿了顿,他露出一丝狡黠的浅笑,“就算我去现场自慰过,你们也不能因此说我杀了人,对吧?” “嗯,说得对,看来法制节目你没白看,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韩印点点头,随即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那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 赵超明显然未料到警方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所以一时间有些未反应过来。正在他愣神之际,韩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噢,对了,有个事忘了跟你说。我们接到上面指令,将会把案件调查的所有细节在明天上午向新闻界通报。这样一来,你偷窃性用品以及在案发现场自慰的行为,就会出现在各个媒体的报道上,所以也许近段时间你会遭到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不过这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缺点,时间长了,大家就会淡忘的。好了,你回去吧!” 韩印突然结束谈话,不给赵超明任何说话的机会,夹着报告头也不回地走出审讯室。 他太了解赵超明这种人了,他不在乎别人说他残忍,因为残忍会给人带来恐惧和威慑,他认为那是彰显他能力和力量的一面,他会被别人唾弃,但没人敢轻视他。而如果他心底里那些肮脏、龌龊、变态的性欲望被别人洞悉,他丑陋恶心的一面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他将会遭到所有人的蔑视和耻笑,这样的结局对人生中本来就一无是处的赵超明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所以可以想象得到,赵超明听到韩印刚刚的那番话之后,他的心情会多么焦虑。接下来的这个夜晚,也许是他人生中最为煎熬、最为焦灼的时刻。 这就是韩印和专案组的策略,就是要刺激他,就是要让他产生前所未有的焦虑,就是要逼迫他寻求释放,从而在他行凶时将其现场抓获。 自赵超明离开派出所,专案组便派出一组人手对他进行监视,同时让他爱人张楠以加班为由留在单位。到了傍晚,大批警员陆续进入吴家坡地区,埋伏到赵超明住处四周。 赵超明住的平房坐北朝南,紧邻住宅区内一条主道,道路南边是一条干涸的沟渠,再往南便又是一排居民房。由于缺乏一定的规划,这条路的西向路段相对开阔,而往东则越走越窄,且交错的胡同较多。结合这一道路特点,再总结赵超明作过的12起案子,其中有9起都发生在他住处以东方向,包括东北方向和东南方向,专案组最终决定,将诱捕区域设置在赵超明住处以东0.5公里处。担任引诱任务的女警是专案组紧急由市特警队调派过来的,她是全省公安系统大比武擒拿格斗比赛的亚军,身手很是了得。为以防万一,韩印特别叮嘱专案组为她准备了一件避弹衣。 为了让这次诱捕行动做到万无一失,专案组制定了两套策略。如果赵超明从家里出来,行走的方向是朝向诱捕区域的,那么专案组就会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如果赵超明朝西向行走,或者拐进胡同,专案组就会选择主动出击,要么让女特警故意弄出声响吸引赵超明的注意,要么让她主动走进赵超明的活动范围。 当然,这次诱捕行动的成败,首先要建立在赵超明在韩印的刺激下,选择再次作案的基础上。如果赵超明识破韩印的计划,并未有所行动,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更加警觉,并很有可能暂时罢手或者永远收手,而警方在缺少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被动地、无限期地与其耗下去,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杀人恶魔最终逍遥法外。所以这个夜晚,对韩印和专案组来说同样是难熬的。 吴家坡的夜晚,格外静谧。 时至今日,该地区居民已很少有人敢在天黑之后踏出家门半步,这倒让警方少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干扰。当然出于谨慎考虑,警方在外围安排了数名警员,对有可能进入诱捕区域的当地居民进行拦截,目前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赵超明。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赵超明始终毫无动静,韩印和专案组方面十分着急。一直埋伏到午夜,专案组已经有人开始泄气了,这时赵超明终于出门了。 据附近监视点汇报,他走路有些摇晃,可能喝了不少酒,幸运的是,他行走的方向正是朝向诱捕区域的。 各监视点不断汇报着赵超明的动向,他始终沿着马路向东走,并没有拐进胡同。渐渐地,他距离抓捕区域越来越近了……300米……200米……100米……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指挥小组的视线中。 按照事先计划,女特警一边打电话,一边朝赵超明方向慢慢走动。看着女特警与赵超明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韩印紧张得一颗心悬到了半空,他有些担心女特警应付不了“实战经验”丰富的赵超明,好在有避弹衣可以挡住刀锋。可是当一阵微风吹动女特警的外套时,他发现女特警里面根本没有穿避弹衣。一瞬间韩印的眼眶湿了,他知道那是女特警怕赵超明察觉到异样,发现她的身份,导致行动失败,才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20米……10米……5米……1米……错身……没有人完全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赵超明的身子突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摔在地上,紧接着是一阵嘶吼。等警员们从埋伏点冲出来的时候,女特警已经将赵超明死死压在身下,一把刀身长约二十厘米的单刃刀,在漆黑的夜晚中寒光凛凛地躺在地上。 众警员将赵超明铐住拖拽起来,女特警也被搀扶起来,此时大家才发现,她外套的下摆已经被划破,腹部清晰可见一道划痕,所幸刀口不深…… 诱捕行动成功结束,专案组趁热打铁,连夜对赵超明进行审讯。 行凶当场被擒获,数起作案中使用的凶器被缴获,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在审讯人员强大的攻势下,赵超明对自己的多起杀人罪行供认不讳。但令在场警员愤怒的是,在交代作案细节时,赵超明脸上始终含着微笑,尤其当他描述自己是如何伤害被害人时,笑容更加灿烂了,甚至得意得手舞足蹈…… 至此,太平镇系列杀人案的侦破部分基本结束,就结果来说是完满的,但回顾整个办案过程,极为艰辛。该案曾历经四任公安局长,专案组建立长达九年之久,先后有300多名警员参与侦破,全镇摸排近万人,重点嫌疑人调查超过千人,相关案件卷宗长达七万多页。在这样一组数据的背景下,此刻当案件告破之时,专案组所有警员相拥在一起放声落泪的场景,韩印便能够理解了。他也深深受到了鼓舞,具有这种坚持不懈的办案精神,没有案件是侦破不了的。 次日一早,由于心系“1·4”碎尸案,韩印便急着踏上了归程,T市方面特意派专车送他返回J市。一路上,他一直用手机上网,了解媒体对案件的报道。媒体果然无所不能,有些媒体竟然不知从什么渠道打探到赵超明昨夜接受审问的情形。对于他在审问中一直保持笑容,丝毫未表现出悔意,媒体纷纷予以谴责。用词无非是“冷酷残忍、嗜血无情、人格扭曲”等,有的媒体因此给了他一个“微笑杀手”的封号。 其实韩印心里最清楚:赵超明和所有连环杀手一样,微笑是因为他们自卑!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六章 傍晚,韩印风尘仆仆地回到J市。 他给叶曦打电话,报了平安。叶曦表示目前案件还没有什么进展,让他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碰面再详细交流。 虽说在太平镇耽搁了几日非韩印本意,但他也觉得十分抱歉,所以顾不得舟车劳顿的疲乏,又到积案组抱回一些卷宗,带到招待所研究。 尹爱君入读古都大学仅三月余便遇害,班级同学和老师对她的印象是安静、内向、少言寡语。平日她只是来往于校区和宿舍之间,唯一的外界活动便是逛书店。据她同学说,在书店曾多次看到一个男人和尹爱君搭讪。而她的舍友也提供消息,尹爱君曾说过她在书店认识了一个作家,还送她一本诗集。但在她遇害之后,警方并未在宿舍里发现那本诗集。通过几个同学的描述,警方作了素描画像,很快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来自古都大学校内。 古都大学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办了一个作家班,至今断断续续已经办过十几届。这个作家班属于成人办学,班上的学生主要是一些文学爱好者,也有一些小有成就的作家想要混个本科文凭的。他们大多来自本地以及周边地区,年龄偏大,有一定经济基础,而且为了保持清静的创作环境,他们大都选择在学校周围单独租房居住。 当时学校里只有一个“94届作家班”,班上一个名叫许三皮的学生,便是在书店与尹爱君有过接触的那个男人。 许三皮,本地人,当年30岁,曾在一些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诗歌和文章,他在青鸟路附近租住了一间有院落的平房。 警方很快控制了他,在进行审问的同时,对他的住处进行了细致搜查。 许三皮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杀人,也矢口否认送过尹爱君诗集,但警方偏偏在他家中搜到一本。经尹爱君舍友辨认,与其曾带回宿舍的诗集封面相同。面对证据,许三皮仍然百般狡辩,说诗集不是他买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他家中。警方又让他解释,为何在他家里未发现任何刀具。许三皮说他平日在学校食堂吃饭,家里不开火,所以未买过刀具。讯问房主,房子前后已经租出去好几拨了,他也想不起来有没有刀具在家。 除此之外,警方在房子和院落里未发现作案痕迹和死者血迹。但许三皮供词前后矛盾,有诸多解释不清的地方,租住地点与尹爱君最后出现地点吻合,且缺乏不在场的人证,可谓嫌疑重大。让专案组未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准备对许三皮加大力度审讯的时候,却接到市局放人的命令。 此后,专案组只能在暗中监控许三皮的行踪,但未发现可疑之处。直到几个月后,许三皮远走美国。 案件卷宗中,关于许三皮的调查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放下手中的卷宗,韩印皱紧眉峰,眼神放空地呆坐了半天。为什么许三皮会突然被释放?是不是受到了某种阻力?他又为什么着急忙慌地跑到国外?这个许三皮现在在哪儿?会不会又出现在本市?会不会是“1·18”碎尸案的真凶?与“1·4”碎尸案有没有关系? 这是个值得追查的目标! 韩印收回视线,重落在卷宗上。该份卷宗明显比先前看的要陈旧不少,且皱褶明显,想必对“1·18”碎尸案一直无法割舍的付长林,一定多次翻阅过这份卷宗。 “对,明日一早找付长林详细了解一下这个许三皮,也许卷宗上没有记载的一些东西,都尽在他的掌握中。” 韩印睡前,做了这个决定。 早晨,在招待所大堂,韩印碰见蹲坑监视冯文浩一夜的康小北。两人一起到餐厅吃早餐,康小北顺便向他汇报了这几天对各嫌疑人的调查情况。 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韩印先前说过的这句话,在对几组嫌疑人进行跟踪调查后,果然发现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黄传军离婚后,前妻改嫁。2011年,在机缘巧合下,两人竟又旧情复燃。据他前妻说,两人经常会趁其现任丈夫出差之际偷偷幽会,为避免被周围邻居撞见说闲话,一般都选择在酒店开房。元旦前夜到次日上午,她和黄传军一直待在一起。随后查阅酒店监控,证实了她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与黄传军夫妻俩纠缠不清的糊涂关系相比,刘湘明的问题更令人瞠目结舌。 刘湘明闪婚又闪离以及他一直未找女朋友,原因是他是一个同性恋。他几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与一些“圈内人”在酒吧等娱乐场所厮混。一位帅哥大方地承认,元旦假期期间,他与刘湘明一直腻歪在家里。 而王伟、薛敏夫妇二人的生活则比较正常。单位同事以及周围邻居对他们的关系,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只是由于薛敏出身高干家庭,从小娇生惯养,身上难免有一些任性骄横的毛病。偶尔会不分场合,发点儿大小姐脾气让王伟难堪。好在王伟性格好,又能够包容她,两人家庭倒也相安无事。他们有一个8岁的儿子,因为读书的原因长年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元旦假期中,邻居未曾留意到两人的具体动向。但有邻居说,元旦假期后第一个工作日,也就是1月4日早晨,见到王伟驾车载薛敏上班,彼此还亲切地打过招呼,没发现有何异样。 就以上调查结果来看,这三组嫌疑人基本可以从案子中排除,目前嫌疑最大的当属冯文浩。 从冯文浩的活动情况分析,他可能确在酒吧后巷出租屋聚集的地方有个“窝”,这就意味着,他有独立的空间囚禁被害人以及分尸。他失踪的几小时里,可能是到出租屋中重温快感。但有一点令韩印很困惑,如果他觉察到警方的跟踪,为何还要执意前往呢?他究竟意欲何为? 韩印叮嘱康小北盯紧这个冯文浩,吩咐他派几个人手带上冯文浩的照片,到出租屋周围让居民辨认一下,看能不能摸到他的窝。 吃过早餐,二人分头行事。按照昨夜计划,韩印要找付长林了解许三皮的情况。没想到刚走到古楼分局门口,便恰巧碰见从楼内大步流星走出来的付长林。 付长林麻利地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韩印快步上前叫住他:“付队,等一下,有个情况想向您请教一下。” 付长林停住身子,扶着车门,不耐烦地说:“什么情况?” “是关于许三皮的。”韩印说。 付长林怔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印一眼,冷冷地说:“他的情况,卷宗上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 “我觉得不是那么清楚吧,我想了解卷宗以外的真实情况。”韩印微笑一下说。 “卷宗以外?很抱歉,我无能为力。”付长林哼了哼鼻子,说完身子便钻进车里。 韩印晓得付长林对自己印象并不好,而许三皮事件若真的牵扯黑幕,他也不会轻易向他这个外人透露。当然,他也很清楚付长林最在意什么,如果想让他痛快地合作,怕是只能把话题往“1·18”碎尸案上引了。 想罢,韩印忙伸手扶住车门,急促地说:“付队,我知道您对许三皮在‘1·18’碎尸案中逃脱追查一直无法释怀。和您一样,我也认为他在‘1·18’碎尸案中有重大嫌疑,并且他当年与尹爱君有过近距离接触,即使他不是‘1·18’碎尸案的凶手,也很可能与‘1·4’碎尸案有关联。我们完全可以借着眼下的案子,再对他进行一番周密调查,从而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前提是,您必须告诉我关于他更多的事实。” 付长林盯着韩印犹疑一阵,转头冲副驾驶座位努努嘴示意韩印上车。韩印忙不迭地绕过车头,坐进车里。 付长林点上一根烟,猛抽几口,侧着脸盯着韩印思索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是想问,当年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停止对许三皮的调查,对吗?” “对。”韩印点头,“既然他嫌疑重大,为什么会轻易放过他?” 付长林剧烈地咳嗽一阵,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有些酸楚,又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事情真相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当年专案组组长被领导叫去开了个会,回来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宣布放人。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通过暗中调查,发现许三皮竟有很深的背景。他有一个叔叔,当时是本市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负责人,与市里领导过往甚密,有不错的交情。他叔叔膝下无子女,对家族单传的许三皮很宠爱,我们暗地里分析,可能是他通过市里的某位领导向局里施压,逼迫放人。” “这不是违纪的行为吗?局里也太没有原则了吧?”韩印问。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不过可以肯定,局里受到了某权力层的压力。”付长林咬咬嘴唇又说,“不过客观些说,专案组当时也的确没有确凿证据表明许三皮是凶手。屋里屋外都没有血迹,没发现作案工具,在他住处找到的那本诗集上竟也未发现任何指纹,估计是被人仔细地擦拭过。” “由此看来放人虽略显仓促,但也有足够理由。”韩印说。 “可以这样说。”付长林淡淡地说。 “那您为何至今还耿耿于怀呢?”韩印见付长林面露诧异,笑笑说,“我见那份卷宗已经被翻烂了,想必您一定时常取出翻阅。” 付长林也难得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韩印展露笑容,笑容中带着丝赏识,带着肯定的语气说:“你很敏锐,分析得很对,这么多年我心里确实从未放弃对许三皮的怀疑。如果他心怀坦荡,用得着通过关系脱身吗?更为可疑的是,几个月后文凭到手,许三皮便在叔叔的关照下火急火燎地出国了,实在有避风头之嫌。”付长林叹息一声接着说,“只可惜当年咱们的法证检验技术还很落后,若是放到现在,一定会在那间小院里发现血迹的。” “那间小院还在吗?”韩印问。 “早拆了,盖成宾馆了。”付长林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你猜怎么着?宾馆的投资人就是许三皮的叔叔。” “这还真有些问题。”韩印点点头,顿了顿,问道,“许三皮出国之后的情况怎么样?我想,您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付长林再次笑了笑,说:“看来我真的有些低估你了,你很懂得循循善诱,是个做预审的好材料。” 韩印附和地笑笑说:“我可没有审问您的意思啊!” 付长林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即正色道:“我通过一些调查得知,许三皮在国外那几年过得并不怎么如意。没继续上学,也不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经济来源主要靠叔叔汇款,结了一次婚,不长时间便离了,后来终于熬不住,于2007年黯然回到本市。” “这么说,他现在在本市?”韩印插话问。 “对。”付长林说,“从他回来,我一直注意搜集他的动向。这小子倒也老实,可能是经过国外生活的历练,人变得踏实了些,潜心写了几本小说,还混进了市作协。不过,那几本书没给他带来什么名气,倒是靠着叔叔的财力和面子一直出没于所谓的上流社会。你等一下……”付长林说着话,突然打开车门下车,在后备厢里捣鼓一阵,手里拿着一本书又坐回车里。他将书递给韩印说,“这是他回来之后出版的第一本书,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内容中有很多影射尹爱君碎尸案的情节。我反复看过多遍,没发现什么破绽。你是专家,带回去研究研究吧!” 韩印接过书,薄薄的一本,封面很简单,灰暗的色调,没有图片,只有书名和作者署名,书名为《礼物》。 正打量着书,听见付长林轻咳一声,韩印抬起头,付长林便一副恳切的表情,说:“我明白,你和小叶主旨是要解决‘1·4’碎尸案,但如果你真的发现了‘1·18’碎尸案的突破口,能否通知我一下?” 韩印迎着付长林热切的目光,点点头说:“您放心,我知道那案子在您心中的分量,有消息我愿意和您分享。” 韩印斟酌了一下,便把余美芬的情况以及自己对她的分析详细说了一遍。付长林十分振奋,摆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末了沉静下来,又对韩印说:“对了,我得到消息,许三皮最近又出了一本书,今天下午两点会在新华书店大堂搞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本来我想去摸摸底,现在看来,这个任务你去正合适,你的观察一定比我更敏锐……”话说到最后,付长林的言语中已尽显对韩印的信任。 也许是被付长林的诚意感动,临别前,韩印又帮他解除了埋在心中十几年的一个疑问——尹爱君究竟是何时遇害的?韩印也是受虐童案的启发,王莉和王虹失踪后都有被捆绑的经历,她们一个活过了24小时,一个迎来了解救的机会,而尹爱君的手腕以及脚腕并未发现捆绑痕迹,意味着她遭到强奸后即被杀死。 与付长林分手后,韩印盯着手中的书,心里盘算着距离下午两点还有四五个小时,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读读这本《礼物》,准备充分了,再与许三皮过招儿会更稳妥。 回到招待所,潜心研读,略过中饭,一直到叶曦打来电话,韩印才从书中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不大一会儿,叶曦来到招待所,韩印将自己早上和付长林碰面的情形说给她听。叶曦拿起书打量一会儿,问:“这书分析得怎么样,有发现吗?” “文笔不错,文风貌似某红极一时的作家,内容上没什么特别,影射尹爱君的描写与她本人的真实情况风马牛不相及。作者对人物的设定符合他自身的交际圈,相比较初入高校的外地学生要成熟很多。关键是书中未有‘隐形证据’出现,作者所涉及的案情与公众知道的一样,而且有的地方因此还显示出一些牵强……” 韩印还未说完,叶曦俏皮地抢着说:“但是,一定还有‘但是’对吗?” 韩印“呵呵”笑了两声,从叶曦手中拿过书,翻到封面勒口,指着作者简介说:“但是这里有些问题。许三皮是古都大学作家班94届本科毕业生,按道理,这份作者简介中应该提到这一经历,而实际上被忽略掉了。我不知道这是编辑犯的错误,还是许三皮有意识要隐去的,从而撇清和尹爱君碎尸案的关系。” “我现在真的糊涂了,依你的分析,此人若是在‘1·18’碎尸案中有作案嫌疑,那么他就不会是‘1·4’碎尸案的凶手。可是我们又不能轻易下这样的结论,也不能随便排除他在‘1·4’碎尸案中的嫌疑,总之都得查。”叶曦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看来两起案子必定要混淆在一起查了,真不知道这样是有利,还是在浪费时间。” 韩印笑着说道:“你这是对我有些不信任喽?” “不。”叶曦也笑着解释,“不单单是你,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楚,咱们到底是在查哪件案子。” “那就索性一起办了,若是都查出真相,那可是奇功一件啊!”韩印继续玩笑。 “我还真不敢想会有那么一天,我现在就是盼着赶紧把‘1·4’碎尸案凶手抓到,千万别再出现被害人了。”叶曦一副怅然的表情说。 “是啊!”韩印表情严肃起来,“凶手继续作案是早晚的事,我们一定要争取在他再次作案之前抓住他。” “嗯,有你协助,我有这个信心。”叶曦目光坚定地望向韩印,随后抬腕看看时间说,“现在快两点了,我陪你去会会这个许三皮吧。” 新华书店。 韩印和叶曦赶到时,发布会已经开始。场面还算隆重,J市的各大媒体都有记者出席。不过,这恐怕和许三皮本人的号召力无关,大多数媒体是冲着他广告大客户的叔叔的面子而来的。 发布会现场,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剃着锃光瓦亮的光头、身材高大、脸盘超大、戴着一副黑色大框眼镜的男人。他手持麦克风正像煞有介事地介绍着新书的创作历程,想必这个人就是许三皮了。 韩印和叶曦在四周随意转了转,等待发布会结束。 为了配合宣传,书店将许三皮的新书以及先前出版过的几本小说,统一摆放在售书区显眼位置上。韩印逐本翻看一番,发现所有的作者简历中都未提到他就读古都大学的经历,也许是古都大学那一段的生活,给许三皮留下的印象并不美好,所以他并不愿意提及。 好容易挨到新闻发布会结束,叶曦和韩印第一时间在后台堵住正欲离开的许三皮。叶曦亮出警官证,许三皮挂着一脸轻佻的笑容,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油腔滑调地说:“美女警官你找错人了吧?本人可是一等一的良民,整天奋笔疾书,为祖国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可没时间犯错误啊!” “辛苦了,我代表祖国人民感谢你。”叶曦冷笑一声,顺着许三皮的口气说,“能否告知祖国人民,元旦假期那几天,你都是在哪儿添砖加瓦的?” “为什么问这个?”许三皮看似很诧异。 “年初发生的碎尸案听说了吗?”韩印盯着许三皮问。 “听说了啊!”许三皮仍是一脸茫然,“那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也没说和你有关系,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叶曦答道。 “我还是不太明白,例行调查也不该扯上我吧?”许三皮面露不快,不依不饶地说。 “我们办案是有纪律的,案件细节实在不方便透露,所以麻烦你还是配合我们一下。”场面有些僵,叶曦娇媚地笑了笑,缓和语气说道。 叶曦的笑容足以融化积雪,连韩印这种心性淡漠之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何况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许三皮。叶曦突然转变了态度,让他很是受用,面色即刻明媚起来,略微回忆了一下说:“元旦前夜那晚,我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喝酒,一气儿闹腾到下半夜,后来我喝多了,还是朋友送我回的家。第二天中午起来,浑身不舒服,头疼得厉害,还一个劲儿地吐,上医院一查,说是酒精中毒,住了一星期医院。” “医院是我家附近的医大附属二院,当晚喝酒的朋友都有……”未等叶曦再发问,许三皮讨好似的主动提及了医院的名字,以及当晚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叶曦掏出记录本记下许三皮朋友的信息,冲他笑笑以示谢意。许三皮有点儿蹬鼻子上脸,带着一副亲昵的口气,调侃道:“不带这样的啊,总不能咱这城市出碎尸案都和我有关系吧?不过,若是因此能多见几次您这样漂亮的警花,我倒是十分乐意。” “既然你主动提及碎尸案,那咱们就聊聊尹爱君吧。”韩印适时接下话来。 许三皮撇撇嘴,貌似对自己的失言颇感懊悔,局促地移动了下脚步,支吾着说:“那案子有啥可说的?该说的当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真的和我没关系。” “既然你是清白的,不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可以吗?”韩印说。 “好吧,你问吧。”许三皮不情愿地点点头。 “你和尹爱君是怎么认识的?”韩印问。 “其实我和她也没有多熟,只是在书店见过几回,都是古都大学的学生,遇到了就随便聊几句。” “那本诗集既然不是你送的,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这个我说不清楚。”许三皮一脸无辜状,但眼睛里隐约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顿了顿,接着又说,“我这人好交朋友,当年整天都有一大帮子人在我那儿聚会,进进出出的,没准儿是谁落在我那儿的。” 韩印点点头,陷入短暂的沉默——许三皮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诗集的出现”是有人对他栽赃陷害,可他并不直言。这种突然而来的谨慎,意味着他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必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某个人选。好吧,倒要看看他会交出一个什么样的人选,韩印干脆点破他的意图,问:“你觉得是谁想陷害你?” “这个,这个,不大好说,我也是瞎琢磨,说得不一定对。”许三皮装模作样推辞两句,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觉得可能会是‘马文涛’。他当年在青鸟路附近开了一家书店,业余时间也会搞些文学创作。我俩当时处得不错,经常在一起交流,彼此也时常串门,我在他的书店里碰见过尹爱君很多次。” “这么说,他和尹爱君也很熟?”韩印问。 “对,尹爱君每次去,马文涛都特别殷勤,准是想打人家女孩的主意。”许三皮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估摸着就是这小子送了尹爱君一本诗集,把人家祸害了,又跑到人家宿舍把诗集偷出来,扔到我那儿想嫁祸给我。” “这些话,当年你为何未对专案组说过?”韩印问。 许三皮挠挠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当年你们警察认准了人是我杀的,昼夜对我审讯,我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得什么都忘了。再说,那时候我也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就是这几年没事的时候,偶尔想到当年的案子,自己分析,有可能是被那小子陷害了。” “你和马文涛现在还有联系吗?” “早没了,出国之后就没再见过面。” “除他之外,当年在你周围,还有谁你觉得有可疑之处?” “这我就不能乱说了。”许三皮摊摊手,转向叶曦,殷勤地说,“要不这样吧,今天晚上在东豪大酒店,我叔叔帮我搞了个新书庆祝酒会,一些当年在古都大学周边结交的好朋友也会出席。您二位若是愿意赏光,可以自己试探一下他们,省得你们东奔西走了。怎么样,能赏光吗?” 许三皮说出这番话,韩印差点儿笑出声,心想这孙子泡妞还真有一套,想讨好叶曦,这种理由也能想得出来。 叶曦见韩印用揶揄的眼神瞅着她,便也有心逗逗许三皮,妩媚笑着,娇声道:“你不怕我们搅了你的酒会?” “不怕,不怕。”见叶曦冲自己撒娇,许三皮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应道,“只要能见到你,比什么都重要啊!” “你动机不纯呢,我得好好想想。”叶曦眨着眼睛说。 “放心,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帮你们。”许三皮急赤白脸地辩解。 “嘻嘻,那帮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许三皮被叶曦一通挑逗,有点儿找不到北了,言语更加轻佻起来:“好吧,我承认,你很漂亮,我想泡你。” 叶曦冷笑一声,冲韩印使个眼色。两人即刻转身,未有任何交代,扔下花痴一般的许三皮,悠然离去。 许三皮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傻呵呵地冲两人背影喊了一嗓子:“东豪大酒店,二楼宴会厅,7点开席,最好穿正式一些啊……” 韩印和叶曦并不回应,忍着笑一直走出书店。 坐进车里。 韩印调侃叶曦道:“怎么样,人家这可是赤裸裸地要追你啊!” “得了吧!这种以无耻作率真的浮夸子弟我才不稀罕!还作家呢,我看就一臭流氓,见到个女人就跟花痴似的。”叶曦一脸的不屑,“不说这个了,你觉得许三皮有疑点吗?” 韩印正色道:“他既然敢说元旦假期住在医院,又说出几个能为他证明的朋友,估计应该和‘1·4’碎尸案没牵连,当然还需去医院核实一下。不过,当我提到尹爱君时,许三皮明显紧张了,虽然身子还是正对着咱们,但‘右脚不经意地转向外侧’,这是一个下意识对话题回避、想要逃离的表现。” “这么说,他确实与尹爱君碎尸案有关?” “还不好说,不过这小子的确有些古怪,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抛出一个嫌疑人来,不知是什么用意?” “也许他被你问急了,随便说出一个人选,或者心虚,想借此分散咱们对他的注意力,又或者那个马文涛确有可疑。”叶曦随口说出几种可能性,顿了一下,兴奋地说,“如果他所言属实,那马文涛就有可能是‘1·18’碎尸案的凶手,是不是?” 韩印不置可否,也未如叶曦一般兴奋。这许三皮都四十五六岁的人了,说话还是一副嬉皮笑脸不靠谱的模样。他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不得不令人存疑。还有,为什么当年在将陷牢狱之灾时,他没有向专案组交代马文涛的嫌疑,而自己与叶曦短短的几句问话,就让他说出了那个名字?韩印才不会相信他的那番托词,“挠头”的举动明显是在说谎。 韩印沉吟一阵,说:“马文涛经营的书店在青鸟路附近,想必当年一定接受过警方的排查,估计卷宗里会有他的记录,待会儿你送我到积案组,我找下卷宗研究研究。另外,你找人调查一下马文涛现在的信息。” “行。马文涛的事,我亲自去办,若是能先解决了‘1·18’碎尸案,那也算有个交代。”叶曦说。 回到分局,韩印下车之前,叶曦突然想起许三皮的邀请,询问韩印去是不去。 “酒会那种场合乱哄哄的怎么查案?”韩印知道许三皮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是为找个亲近叶曦的机会,随口编了个理由,便笑说,“人家的邀请可是冲着你的,我去不去可有可无。” 叶曦使劲吸了吸鼻子,笑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有人吃醋了吗?” 叶曦如此说,韩印反倒不好意思了,过了一会儿说:“那就去吧,也许人家是诚心要帮咱们一把,如若不然,也可以借机深入了解一下他。” 决定好要赴宴,叶曦和韩印约定了晚上碰面的时间,便各自忙去。 韩印来到积案组,果然找到了马文涛的调查记录。 马文涛,当年28岁,本省Z市人,案发时于古楼区青鸟路144号经营“文涛书屋”。由于其书店与尹爱君最后出现地点相近,故被专案组详细调查。马文涛承认尹爱君曾去过书店租书,但否认她失踪当日光顾过。“文涛书屋”是一栋街边门头房,共有两层,一层用于经营,二层为居住区域,是马文涛在两年前租下的。警方随后对整个书店进行了仔细勘查,未发现命案痕迹,遂排除马文涛的嫌疑。 虽然韩印未正式提过“1·18碎尸案凶手的画像报告”,但其实在他心里早已生成一份。手上的这份卷宗中对马文涛的记录非常简短,可已有多处符合他心中的那份报告。其一,年龄符合;其二,籍贯位于古江以北城市;其三,是与尹爱君相识之人;其四,有独立的空间;其五,初始接触地即凶手的工作地点;其六,上班时间可自由掌控…… 信息交叉对比,马文涛确有嫌疑,且嫌疑重大,韩印不禁开始认可许三皮证词的真实性,心下也大为振奋——好吧,开足马力,在攻克“1·18”碎尸案的同时,不放松对“1·4”碎尸案的调查,争取一并解决掉! 第二卷 小镇狂魔 第七章 傍晚6点半,按照和叶曦约定的时间,韩印准时候在招待所门口。 从作家名气上说,许三皮恐怕只能用默默无闻来形容了。当然,一个作家的号召力,一本书的畅销与否,并不完全取决于写作能力,你开个新闻发布会,高调炒作一把,无可厚非。可书还没怎么卖,就像煞有介事地搞什么庆功宴,多半属于虚荣心作祟。还要求西装礼服出席,暴发户习性尽显,很是让韩印反感。话虽如此,还是不能失了礼数,韩印从行李中取出西装,让招待所服务员帮着熨烫平整。此时,他一身深色修身西装,内衬浅色蓝格衬衫,斯文儒雅的气质中便又多了份清爽帅气。 等了大概两分钟,叶曦的车子停到韩印身前。 坐进车里,韩印只觉眼前光彩照人。叶曦妆容比平日稍艳,一身银色触膝小礼服,乳沟若隐若现,肉色丝袜搭配与礼服同色系高跟鞋。雍容俏丽,完美好身材一览无余。 韩印不觉有些痴了。 叶曦伸手在韩印眼前晃晃,妩媚含羞,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韩印这才觉察自己失态,窘迫地收回在叶曦身上的视线,脸上一阵温热。他试着想来点儿幽默掩饰窘境,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尴尬地傻笑两声。笑罢,心里一阵懊悔,生怕自己花痴的表现,让叶曦误会他也是一个俗气猥琐的男人。 见自己的一句问话,让韩印如此尴尬,叶曦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说:“马文涛的卷宗研究得怎么样?” “的确有些嫌疑,值得深入调查一下……你那边情况怎样?”提到案子,韩印显得自然多了,将卷宗中马文涛的记录以及自己的分析对叶曦交代了一遍,之后又问起叶曦那边的进展。 “没什么收获,他当年开书店的位置是找到了,但那片区域早已拆迁盖起了新楼,原来在那块儿做书店生意的也都转向别处,马文涛的去向就更不得而知。我派了几个人,让他们争取找到一些老业者,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 “嗯,实在找不到,便只能到他老家走一趟了。”韩印说。 交流过马文涛的信息,时间也差不多了,叶曦发动车子,驶向东豪大酒店。 东豪大酒店是J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装修大气,富丽堂皇。韩印和叶曦穿过宽大气派的大堂,乘上电梯来到二楼宴会厅。 电梯门打开,许三皮正于宴会厅门口迎客,眼见叶曦款款出现,两眼放光,圆圆的大脸盘即刻笑开了花,像个大包子蒸开了褶儿。他快步迎向叶曦,死死握住叶曦的纤手来回揉搓着,带有邪气的双眼,贪婪地将叶曦由上到下欣赏个够。待发觉叶曦身后的韩印,脸上现出一丝妒意——不管是仪容还是装束,韩印和叶曦看上去简直是天生一对。 在许三皮殷勤的引领下,韩印和叶曦走进宴会厅。 酒会是自助形式,此时已是宾朋满座。叶曦稍微打量一下,多为本市富绅名流和一些出名的浮夸子弟,如此多人前来恭贺许三皮这个三流作家,看来他是深得叔叔宠幸。 许三皮作为宴会主人,自然要照顾全场,把叶曦和韩印引到餐台边便暂别忙去。 叶曦的关注率自不必形容,时不时地,总会有男人炽热的目光侵袭过来,搞得身旁的韩印浑身不自在。叶曦倒是一直保持着居宠不惊、落落大方的模样。 许三皮满场飞奔,春风得意,神采飞扬,先前的承诺看来早已抛诸脑后。韩印和叶曦本就厌弃此种场合,待了一段时间便觉索然无味,想要暗自离场。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喊着叶曦的名字。 叶曦转过身,见一身着艳色礼服、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正在喊她。相互照面,那女人哇地大叫一声,惊喜道:“你是叶曦吧?老同学,好多年没见了。” 叶曦走近,也认出老同学,欣喜地说道:“是姗姗吧,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你还是那么漂亮啊!” “哪儿有你漂亮?当年你可是出了名的校花!”女人带着一丝羡慕赞叹一句,又试探着问,“怎么样,老公在何处高就啊?” “我还没结婚呢!” “还是你想得开,不像我,早早地嫁人生孩子,现在就是黄脸婆一个,好在还算嫁了个好老公……”女人说出老公的名字,有意无意挥挥手,无名指上一颗巨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你好厉害,嫁了这么个钻石王老五……” “我是没办法,姿色不足,不趁着年轻早点儿找个好人家嫁了,怕是嫁不出去啊!你不一样,你多漂亮啊,越成熟越有女人味,再多等几年,追求者也少不了!” 老同学的老公在当地算是有些名气,叶曦随口夸奖两句,她便越发地得意,言语中虽是夸奖叶曦,实则揶揄气味更甚,想必读书时一定时常嫉妒叶曦的美貌,此刻总算扬眉吐气了。 叶曦不与她计较,仍是一副笑模样,可老同学好像还没揶揄够,故作自怜的,啧啧两声说:“唉,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一岁,今年应该34岁了吧?看着可比我年轻多了,还是不嫁人好啊!” 叶曦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勉强。韩印实在看不下去,适时走过来,挽住叶曦,望着叶曦的眼睛,亲昵地说:“亲爱的,见到老同学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叶曦抿嘴笑笑,回望韩印,露出甜蜜神情:“这是我高中同学李姗姗,这是我男朋友韩印。” “你男朋友好年轻,好帅啊,你们是姐弟恋吧。叶曦你可真行,真能赶潮流。”老同学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 叶曦笑笑,继续深情凝望着韩印,一副爱意浓浓的样子。老同学眼见自己变成了电灯泡,顿觉无趣,撇撇嘴,随便找了个理由怏怏地走开了。 韩印赶忙放开叶曦,不想叶曦反倒揽住他胳膊不放:“嘻嘻,想反悔啊?”韩印还未反应过来,叶曦又主动抽出手臂,恶作剧般笑道,“哟,小男生,脸红了,呵呵!” 韩印也是30岁的人了,怎么就成了叶曦眼中的小男生?他不服气,正要辩解两句,许三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 “来的人太多,我都得照应两句,怠慢了叶警官,实在抱歉啊!怎么样,酒会还不错吧?”许三皮一身酒气,说话时直勾勾地盯着叶曦,好像韩印不存在。 “酒会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我是冲着‘人’来的。”叶曦抿嘴,笑容有些暧昧。 许三皮以为叶曦口中那个“人”是他,抑制不住一脸的兴奋,说:“冲叶警官这句话,其他人就无所谓了,由此刻开始,在我眼里,这宴会厅就只有您一位来宾。” 叶曦翘翘嘴角,讥笑道:“您太抬爱了,不过您好像有点儿误会,我说的人是先前您承诺过要引见的人。” 叶曦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到许三皮头上,激动的神情瞬间凝滞了,勉强地说:“噢,这,这,我没忘,是来了两位,走,我帮您介绍一下吧。”说罢眼珠一转,狡黠笑道,“不过,介绍之后,您可要陪我跳支舞。” “见到人再说。” 叶曦不置可否,许三皮便识趣地前头引路,二人紧随其后。 由宴会厅东侧走到西侧,眼见两男两女举着酒杯聚在一起亲切交谈,许三皮带着二人过去,为彼此介绍。 这是两对夫妇。其中个子不高,稍微有些秃顶、下巴留有一撮儿山羊胡子的男人叫孙剑,是一家图书出版公司的总裁,身边是他爱人,在税务部门工作;另一个男人叫牟凡,是知名作家,身边的爱人曾是非常出名的图书策划人,目前处于半隐退状态,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新加坡,照顾在那儿读书的女儿,这次是专程赶回,祝贺许三皮新书上市。 孙剑和牟凡都是许三皮在古都大学求学时认识的,二人当时也租住在青鸟路的平房区,靠在街头摆书摊谋生,二人也都是文学爱好者…… 牟凡这个名字,韩印早有耳闻,近两年他创作的一系列丛书卖得很火,算得上是一名畅销书作家。没料到今天竟见到真人,韩印不禁仔细打量。 牟凡身高超过一米八〇,身材瘦削但很结实,面庞清癯,棱角分明,一头长发,后及肩部,前及眉梢,配合下巴的胡楂儿,粗犷中带着优雅,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成熟男人气息。 此种场合和氛围实在不便打扰人家,韩印和叶曦与几个人打过招呼认识了一下,又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记下孙剑和牟凡的电话以及居住地址,便礼貌地走开了。 与孙剑和牟凡会面之后没过多久,宴会厅灯光暗淡下来,浪漫优雅的华尔兹音乐随之响起。许三皮正想邀请叶曦,却发现叶曦和韩印已经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而且二人表情甚是亲昵,气得他直跺脚。 一曲终了,韩印和叶曦松开彼此,突然感觉到手机的振动。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又传出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帮我!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要我怎么帮你?你到底是谁?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帮你?” “我是谁?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那好吧,既然这样,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哪儿?我好像在宿舍的床上……” 见韩印怔怔地擎着电话,叶曦觉察到了异样,紧张地问:“又是那个骚扰电话?” 韩印点头,皱着双眉:“她说她在宿舍的床上。” “宿舍的床上?”叶曦想了想,心思一动,“她口中的宿舍会不会是尹爱君的宿舍?” “古都大学,四号宿舍楼,304房间。”韩印一个激灵,“走,去看看便知!” 叶曦和韩印迅速离开酒店,发动车子,一阵疾驶。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赶到古都大学宿舍区,与值班保卫简单交涉几句,在两位保安引领下,来到四号宿舍楼前。 大楼漆黑一片,毫无声响,透着慑人的阴森。 韩印伸手握住宿舍大门把手欲要拉开,两个保安顿生一脸恐惧,怯生生强调,大概十分钟之前,他们在宿舍楼附近巡视过,没发现任何异样。韩印明白保安是不想进楼,便借了二人的手电,将他们打发掉。 进楼之前,韩印体贴地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叶曦身上,叶曦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神很温暖。 打开门,踏上楼梯,二人来到304室的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 用手电在室内搜寻一番,看不出异样。二人分析,许是几分钟前保安的巡视,惊着了“目标人物”,“目标人物”躲藏起来了,于是二人便又在整个楼内仔细搜寻。 搜寻同样是无果,二人返回304室。 叶曦不经意将手电照向窗户,随之发出一声惊叹:“韩老师,你看,这窗户上是什么?” 顺着叶曦手中手电的光束,韩印看见玻璃窗上印着三个鲜红鲜红的大字——“尹爱君”! 韩印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到窗前,凑近红字。字迹还未干涸,应是新鲜落下,闻了闻,腥腥的,好像是血。 “好像是血!”韩印冲身旁的叶曦说。 叶曦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让法医过来取证化验一下就清楚了。” 20分钟后,出现在宿舍门口的是特邀法医顾菲菲。 叶曦有些意外,说:“你怎么亲自来了?大半夜的,让值班法医来一趟就行啊!” “我跟他们交代过,凡是有关‘1·4’碎尸案的法医证据,都要我亲自经手。”顾菲菲并不领情,冷着脸走进室内,冲韩印和叶曦身上打量几眼,翘翘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但还是被叶曦察觉到了,看了看她和韩印彼此的装束,不禁万分尴尬,张张嘴,想要解释,可顾菲菲好像并不感兴趣,径直走向窗边。 顾菲菲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根棉签,在红字上蘸了蘸,随后又从工具箱中取出一只标着“酚酞试剂”字样的塑料瓶,拧开盖子往棉签上滴了一滴,白色棉签瞬间变成粉红色。 “是血。”顾菲菲肯定了韩印先前的猜测。 “是人的吗?”叶曦追问。 顾菲菲没理会叶曦,兀自继续手中的动作。她重新取出一根棉签,又在红字上蘸了蘸,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瓶血清试剂,打开盖子,将蘸着血迹的棉签伸进瓶中搅了搅,关上盖子,使劲摇晃几下。顾菲菲在工具箱中翻找一番,手中又出现一个外观类似验孕棒的测试工具。她将溶入血迹样本的试剂,滴入测试工具头部的一个小孔中,中间的试纸上便显出两道红色横线。 “血清检验呈阳性,是人血。” 顾菲菲说着话,再次提取一份血迹样本,装进专用存放管中,以备DNA检测使用。 是人的血?应该是给韩印打电话的那个女孩的,可那个女孩究竟是谁呢?难道真会是……韩印与叶曦无声对视,双眉皱得紧紧的,神色中都有几分犹疑不定,似乎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血会不会是尹爱君的?难道当年遇害的另有其人?”叶曦忍不住脱口说出。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我始终不理解,为何当年不对尹爱君的父亲取样?就算没有条件进行DNA检测,起码要配一下血型啊!”接下话的是顾菲菲。 叶曦望着韩印,想让他拿个主意。 韩印思索一阵子,谨慎地说:“看来终究还是要去一趟尹爱君老家,取她父母的DNA样本证实一下。” “我现在立即回法医室吩咐下去,让他们处理一下手中的这份样本,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尹爱君老家。”顾菲菲主动要求同韩印前往。 顾菲菲既然主动要求,叶曦便道:“那好,正好我这边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你们俩去应该是万无一失。” “余美芬和马文涛都要抓紧查,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韩印叮嘱叶曦。 叶曦点点头说:“知道了,你放心吧。” (作者:刚雪印) 第三卷 嗜血迷情 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如果你对着镜子问一百次:我真的是我吗?你的答案可能就不那么确定了。我们或者会把自己想象成任何人,而且你也许无法驾驭这种想象…… Chapter 1 10世纪末的俄国彼得堡,一位十四岁的女孩在家中遇害,画家波叶出于激愤画了一幅这一悲剧题材的油画,虚构了一个正要逃跑的凶手的形象。半年后,此画在彼得堡市政府展出时,人群中有人在画前尖叫倒地,浑身抽搐。原来此人正是凶手,他被如此酷似自己的画中凶手惊吓得失去了理智。 “天啊!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巧合!”青竹看了杂志的报道之后,大为惊叹。 “呵呵,你就不要这样惊讶了,我看你还是想办法调查一下,到底那个在暗中追求了你半年的齐轩是何许人也吧。”我对青竹下了最后通牒。 这样安静的夜,只有我和青竹两个人在学校的宿舍里。 “小叶,我在想,八年前这个宿舍自杀的女生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她为什么会选择在学校的宿舍里自杀呢?”青竹的好奇心一直很重。 “你还敢议论这件事啊?你不是因为假期独自一个人住这个宿舍而害怕才叫我来陪你的吗?” “是啊,不说了。其实,小叶,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真的好多啊!那个叫齐轩的男生,总是给我写信、发E-mail、发短信,还送礼物给我,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他从来不现身呢?难道他真的要这样玩捉迷藏玩一辈子吗?” “对噢,到底他有什么目的,又想和你发生些什么呢?”我的直觉可能和我学的犯罪心理学专业有关,甚至会把这样的浪漫想象成危机。 “对了,前天方诺又打电话到我宿舍来了,他是找你的,他为什么总和你联系啊?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青竹笑得很暧昧。 “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啊,你也知道,他这个学期是法医工作实习的阶段嘛,总会碰到一些奇怪的案子,所以就和我一起讨论一下啊。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嘛。” “他最近肯定是碰到新案子了!” “确实是。他们前天在野外的一个废弃的小屋里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油桶,里面有焚烧过的痕迹,还有……人的骨灰。” “噢,天啊。知道那个死的人是谁吗?” “只剩下骨灰了,怎么能知道啊!” “小叶,我觉得自上个月你从台湾回来,就开始变得特别爱读书,每天死命地在那里看书,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你了啊?” “我只是觉得,人的心理世界很复杂,还有很多东西是根本探知不到的。上个月我陪林邈去他二叔家,没想到,本来是有十口人的大家庭,最后却死了九个人,唯一剩下的那一个还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病。” “My God!我们今天夜里谈到的事情都好可怕啊!我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关灯睡觉吧,不要多想了。”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快了,当我去按书架后面的开关时,我的手碰到了比较靠上一排的书,结果有几本书掉落了下来,好像还有一两本掉在了书架的后面。 “你这笨猪,快把书捡起来,要不那些家伙开学回来,发现书被弄脏了,会骂我的!”青竹抗议道。 “好,好,好,我这就捡啊。” 我拾起了掉落的书,就是书架后面的那两本书不太好拾起,我拿着手电筒,又借助一把画图的长格尺,才够到那两本书。可是我发现在书架后面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一本书,于是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把那本书也拾了起来。 “《幻想世界》!天啊!小叶,这是乔烨老师的书啊!这可是我偶像的书啊!”青竹拿着那本显然是很旧的书开始狂喜不已。 “你是说,你们中文系专门讲文学课的那个老师啊?” “对啊!就是乔烨老师啊!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才华横溢,而且人也很帅。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很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这本《幻想世界》就是他的第一部推理小说,当年可是红极一时呢,很受欢迎的!” “那你们宿舍,谁在看他的书啊?”我问青竹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柳藤静”这个名字。“柳藤静?好像不是你们宿舍的女生啊。” “柳藤静?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八年前在这个宿舍自杀的那个女生就叫柳藤静啊!” 青竹的话音刚落,我们的心里都有点发毛,居然捡到了一本死人的书。 Chapter 2 “世界上会有各式各样离奇的巧合,它早已不再属于‘概率’的范畴,谁能对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呢?也许,只有命理这把钥匙才能打开‘巧合’这座神秘的大门。但是文学作品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巧合,却是我今天要讲的重点……” 讲台上的乔烨老师神采飞扬。没想到即使只是一个假期活动中的讲座,也这么受欢迎。很多学生来听乔烨老师的讲座,我和青竹也坐在台下。 “我买了乔烨老师的最新小说《神秘游戏》,而且啊,乔烨老师居然邀请我参加他读友会的Party呢。作为他听话的学生和这么多年的忠实书迷,我总算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了!”青竹的样子看起来相当幸福。 “行,行,行,我知道你很高兴。这样吧,你把你收藏的所有乔烨老师的书都借我研究一下,好不好啊?我倒很想知道,一个没有学过犯罪心理的人,怎么可以写出这么成功的推理小说呢?” “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在宿舍里等我吧,我回来之后,就把我收藏的小说找给你。” “好,一言为定!” …… 晚上,我在青竹的宿舍里等她直到九点多,她还没有回来。读友会的Party,是晚上五点开始的,按道理来讲,现在也应该结束了啊,可是青竹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给男朋友林邈打了电话,让他陪我去找一找青竹,我有点担心她。我记得青竹收到的邀请函上的地址是桥齐路206号,那里应该是本市的高档住宅区。 我和林邈开着车,一路沿途终于找到了桥齐路206号。这附近都是一栋又一栋的高级别墅,而且在小区大门那儿还有警卫在看守。我们被警卫拦了下来,要求我们出示证件。于是我们就解释说,要来寻找一个朋友。但是当警卫给206号别墅打电话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接听。我也一直给青竹的手机打电话,但也是无人接听。 没办法,最后只好由警卫陪着我和林邈去206号别墅找人。 到了别墅门外,我发现这个别墅有两层,而且装潢得很别致,也很漂亮。透过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灯火辉煌的,确实是像开Party般光亮,但是却没有音乐。 警卫刚要按门铃的时候,却发现别墅的大门并没有锁,还开了一道缝。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走了进去。当我们迈进别墅大门的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血!满地满墙的血迹! 一楼豪华大厅的地板上、雪白的墙壁上、楼梯上、吊灯上、宴会的桌子上……到处都是血迹!我们沿着血迹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里。发现书架上、桌子上、椅子上、地毯上和台灯上,也都是血迹! 这到底是谁的血迹?谁的血迹?青竹跑到哪里去了啊?我的心狂跳不已。我下意识地又用颤抖的双手在手机上拨通了青竹的手机号。忽然之间,就在这个书房里,我们都听到了很响亮的手机铃声…… “这是青竹的手机铃声!没错!是她的铃声!”在那一瞬间我都要疯了。 那个警卫也几乎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傻了,只有邈还算是冷静,他拿起手机报了警。 邈刚放下电话,我们就听到了响亮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向这个书房走来。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警卫也拿起了巡逻用的手枪。脚步声在书房门前停下了,我们循声望去,看到的是脸色同样苍白的乔烨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家里怎么到处都是血!”乔烨老师的声音都直在颤抖。 “乔烨老师,是你邀请青竹到你这里来参加Party的!但是她到现在也没回宿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乔烨老师,他确实是一个样子很帅气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在家里招待这些年来一直支持我的书迷的。但是下午我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说我的新小说第二批印刷时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四点多就开车赶去出版社和印刷厂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那你家里的这个Party是谁在安排啊?”我问道。 “是我的读友会的会长,齐轩。我把Party的事情都交代给他了,我们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很信任他,相信他可以把我的读友会的Party搞好,所以我才走的。” “对!乔老师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开车离开别墅的,直到现在才回来。”警卫也在一旁补充道。 …… 很快警察就来了,还有郑法医和方诺。 警察在整栋别墅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人的尸体。更蹊跷的是,凶手似乎把整栋别墅里可能沾染到指纹和鞋印的地方都做了擦洗,除了我、林邈、警卫和乔烨老师的脚印之外,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看来,我们现在也只能把血液的样本带回去化验了,如果这些血迹都属于一个人的话,估计这个人是活不成了,因为能流这么多血,全身的血也应该都流尽了。”郑法医宣布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竹的血,如果真是她的,恐怕她已经凶多吉少了!”方诺感叹道。 …… Chapter 3 回到青竹的宿舍,我的脑中总有挥之不去的血迹的景象。我好讨厌那股血腥的味道,回想起来就让我觉得头晕和恶心。 我忽然想到一个名字——齐轩!不是那个一直神秘追求青竹的人吗!刚才太慌乱了,我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方诺的电话,方诺说经过血液DNA的样本测试,证明了乔烨老师家所有的血迹都是青竹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到底是谁杀死了青竹,到底青竹的尸体在哪里? 我来到警局,找到黎威表哥,我只是想告诉表哥,那个叫齐轩的男孩子在这半年里一直在神秘地追求着青竹。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个叫做齐轩的男孩子了,读友会的档案里也有他的记录,我们一会儿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了。”表哥说道。 终于,去调查齐轩的警员回来了。 “原来,那个叫做齐轩的男孩子,在半年多以前的车祸里就丧生了。”一个警员说道。 “什么!齐轩在半年多以前就死了?那这半年来,一直以齐轩这个名字神秘地追求青竹的人到底是谁啊?难道是鬼吗?”我感到非常诧异。 “也许是重名也说不定,同一个名字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啊。”表哥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们调查到,那个叫齐轩的男孩子虽然是在半年前的车祸里丧生,但是至今也没抓到撞死他的凶手,而且齐轩的尸体在当晚就在太平间里神秘地消失了。”那个警员继续补充道。 “你们确实是按照读友会的档案记录去调查的吗?”我还是感觉到很疑惑。 “没错,我们完全是按照读友会上记录的姓名、年龄、性别、地址、联系方式来调查的。” “我在想,会不会有人在暗中盗用了齐轩的身份来做这一切的呢?”我想到,青竹的尸体没有了,齐轩的尸体也没有了,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晚上,我又回到了青竹的宿舍,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做清洁工作的彭阿姨。 “小姑娘,你还敢一个人在那个宿舍里住下去啊?阿姨告诉你啊,那个宿舍很邪门的,还是尽快回家住吧。”彭阿姨这样劝我。 “对了,彭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宿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我问道。 “八年多以前啊,有个叫柳藤静的女学生就在那个宿舍上吊自杀了!第一个发现她自杀的也是和她同一个宿舍的女生。那个女生看到她上吊的样子就惊呆了,然后就跑去叫人,但是当大家来到宿舍的时候呢,你说邪门不邪门,柳藤静的尸体突然就不见了!前后都不差几分钟,尸体就消失了!从此以后,也没有人再找到过柳藤静的尸体。” …… 我听了彭阿姨的叙述,思考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最近听说的命案,好像都是无法找到尸体。 柳藤静,齐轩,还有青竹,他们的尸体都哪儿去了呢?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青竹的宿舍里,回想着整件事情,一抬眼,刚好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昨天夜里拾到的《幻想世界》。这本推理小说应该是柳藤静生前喜欢看的。 于是我走到青竹的书架前,看到了摆放得工工整整的她收藏的乔烨老师的推理小说,大概有六七本那么多。看到青竹把这些书保存得这么好,就知道她一定很珍惜这些小说。 我抽出其中的一本,名字叫做《碎杀》,简单翻看一下梗概,大致是讲一个变态杀人狂专门喜欢模仿各种电影、小说里的谋杀方法来杀人,并以此为乐。而他也给自己起了一个杀人者的专用名字:碎杀者。 我实在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因为青竹的死让我感到很难过和悲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吓了我一跳。是表哥打来的。 “小叶,我们调查过了,读友会的会长齐轩和半年多以前死于车祸的齐轩确实是同一个身份。但是他做乔烨的会长也是近半年的事,并且很少有人见过他。尤其是从青竹的死到现在,我们根本找不到他。”表哥在电话里说道。 “看来青竹的死就绝非意外了!因为神秘的齐轩一直在追求她,却不现身,难道真的是齐轩杀死了青竹?”我在电话里质疑着。 第二天,我来到警局做询问笔录,主要还是关于我所知道的齐轩的事情。 通过乔烨和警卫的笔录,我知道了青竹被害的那天晚上,乔烨确实不在现场,而他邀请来参加读友会Party的人也不是很多,有艺术家柳艳颜女士,司机钟伯伯,上班族小许,高中生,青竹和齐轩等人。而这些人都是当晚陆陆续续去乔烨家参加Party的。 “乔烨的书迷层次还真广泛呢,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感叹道。 “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杀死了青竹呢?”表哥说道。 …… Chapter 4 要在一万多名读友会的会员中寻找到去参加乔烨Party的那几个读者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邀请这些人来参加聚会的发起者主要是齐轩,而不是乔烨。乔烨老师除了有齐轩的记录之外,剩下那些人的资料就需要警方来搜索了。 可是最后调查的结果却令人震惊。原来在全国各地的一万多名读友会的会员记录中,几乎找不到那天去参加聚会的人的资料。 那么,那天从晚上五点一直延续到九点多的聚会,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在参加呢?热闹的音乐,闪亮的灯光,豪华的别墅,到处的血迹和神秘的人物…… 整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很多天过去了,整件案子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这天,我和导师张泽法去警局为几个刚刚抓获的抢劫犯做心理分析。据说这个团伙一直都是化妆成出租车司机,然后抢劫刚刚在银行提过款的乘客。尤其是在两年多以前,师大有个高教授就是在银行提款之后失踪的。奇怪的是当晚高教授的家也有被抢劫过的痕迹。因为高教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所以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警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坐车回家的途中还是回到家以后才失踪的。总之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蹊跷。 警方只是想知道高教授是不是因为遇到这个抢劫团伙而被害的。 我看到了高教授家被抢劫之后,被警方拍下来的现场照片。看了好久,我忽然看到掉落在高教授家地板上的一堆书,很明显是因为匪徒胡乱翻弄造成的。其中有一本书我好眼熟,红黑色的封面,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了。 晚上,我去青竹的宿舍整理她的遗物。本来她答应过我,要把乔烨的所有小说都借给我研究的,现在也只能由我来保管她的这些生前珍藏了。 在整理青竹的书时,我发现了一本红黑色封面的书,名字叫《匿尸》,也是乔烨的作品。对噢,这本书的封面和我今天看到的高教授家被抢劫时案发现场发现的书一模一样!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本书呢! 《幻想世界》《神秘游戏》《碎杀》《匿尸》……这些书,柳藤静、青竹、齐轩、高教授……这些人,他们好像都和乔烨的小说有关。 这时,有人敲门。是方诺。 “你也来帮忙收拾青竹的遗物啊?”我看到方诺的脸色也很沉重。 “青竹的爸爸妈妈很伤心,我看还是我们帮她整理这些留在学校的东西吧,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对了,你给我说过的那起焚尸案有线索了吗?”我问方诺。 “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那个废弃的小屋里,只有一个很大的油桶,四周的墙上也都是迸溅的血迹,油桶里的尸体早被烧成骨灰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小屋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凶手应该是在那里杀完了人之后又放到油桶里去焚烧的。” “这个凶手可真够狠毒的!”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方诺在盯着我整理好的青竹的书。 “这些是青竹收藏的推理小说。”我解释道。 方诺从那堆小说中抽出了其中的一本,仔细地看了半天。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本书……对!是在那个焚尸的小屋里!没错!” “可是如果人都可以被烧成骨灰的话,书就更应该被烧尽了啊,怎么你还能看到呢?” “是这样的,我们在现场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所以很有可能是被害人被带到小屋时身上还带着那本书,在与凶手搏斗的过程中,书可能被甩出去了,所以,就算凶手焚烧了被害人,却没有注意到那本被甩到角落里的书。” “真是奇怪,怎么最近我听说的凶杀案,好像都和乔烨的小说有关呢,这些死者也好像都是乔烨的书迷。” “对啊,这可能是一条线索。” “柳藤静、青竹、齐轩、高教授、无名尸,八年前、两年前、半年前、最近,似乎是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时间上也没有任何的连贯性。可是他们的尸体都不见了,他们也几乎都读过乔烨的小说。我看,我有必要去拜读一下乔烨的这些小说了。” “呵呵,推理是你的专长,看看这些案子是否完全相关,你是否能够找到那个隐匿的凶手吧。”方诺微笑的样子似乎有点戏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以找到,你在嘲笑我!” “呵呵……” Chapter 5 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暑假就要结束了,而我却一直窝在家里看青竹生前收藏的那些小说。 我看的第一本小说就是《神秘游戏》,这本小说青竹当时买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我还是感觉到难过。这本《神秘游戏》大概是说,一个一直暗恋一个女孩子的男生,因为希望可以用最浪漫的方式接近自己爱的女生,所以就一直偷偷地给那个女孩子写信、发电邮、发短信、送礼物,还偷偷地帮女孩子打水、买参考书,最后女孩子终于被感动,非常想知道那个一直默默关心自己的男孩子是谁的时候,却神秘地被人杀害了。原来凶手就是那个一直暗恋女孩子的男生,设下关怀的圈套然后杀死自己喜欢的女孩,是这个男生的最大嗜好。其实这本小说描写的是一个有极度扭曲想法的人。 天啊!怎么这个故事跟青竹遇到的那个齐轩那么像啊!可是这本小说出版的时候,青竹还没有出事啊,而且,怎么书里面那个女主角的结局和青竹那么像呢。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我突然想起那天,乔烨老师在讲座里一直讲述的重点,就是关于文学作品与现实世界的关系。有时候,文学作品和现实世界之间是有极大的雷同和巧合的,就像俄国14世纪的那个画家也可以在无意间画出酷似于凶手的画像啊。 这天,我又来听乔烨老师的文学讲座了。他今天所讲的主题就是:文学的预示作用。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相信大家都看过吧?可是你们知道吗?就在1898年,一个叫摩根·罗伯森的小说家曾出版过一部小说,描述的就是一艘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豪华油轮触礁沉没的故事,结果死伤无数。十四年后,真正的泰坦尼克号居然重蹈小说的覆辙,和小说里的细节竟然惊人地相似……这样的巧合,让人很难以解释,所以文学作品对于现实的生活起到了某种预示的作用。” 看到讲台上依旧神采奕奕的乔烨老师,听着他的高论,我在想,究竟是《神秘游戏》那本小说给青竹的命运起到了某种预示的作用,还是有人在刻意地模仿呢? 我想,我有必要和乔烨老师聊聊了。 隔天,我约了乔烨老师在他的办公室见面。 乔烨老师是师大为数不多的青年教授之一,虽然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但是已经拿到了文学理论博士的学位,而且出版了很多受欢迎的推理小说。 我把我所知道的关于齐轩的事情都和乔烨老师讲了,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启示。 “小叶同学,我想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那个神秘的齐轩也许真的是在模仿我小说中的角色。其实在两年多以前,我就经常收到一个叫齐轩的男孩子写给我的信。他说他是我的忠实读者,还经常写信和我一起探讨关于推理小说的事情,我可以感觉得到,这个男孩也很聪明,而且对推理文学有很独到的见解。” “那在两年多以前,您有见过他吗?” “没有。我见到他呢,是直到半年多以前,大概是今年的二月份左右。因为我们交流了一年多的时间,所以我就选择他作为我读友会的会长了。” “可是根据警局的记录,真正的齐轩,大概在今年一月份左右就死于一场车祸了,而且,他的尸体还在车祸当晚从太平间里神秘地消失了。” “那也就是说,过去一直写信给我的,才是真正的齐轩,而后来和我见面、做我的读友会会长的齐轩却是假的齐轩?” “老师,您有齐轩的照片吗?” “有一张,就是我们在那个Party之前一起在我的别墅的合影。” 我看到了齐轩的照片,警局也一直在用这张照片上齐轩的样子通缉他。但是和我见过的调查到的真正的齐轩的照片对比之后可以发现,两个齐轩虽然很像,但是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老师,那天参加您Party的其他人,有没有可能也有作案的嫌疑呢?” “其实呢,那天来参加Party的人都是齐轩从很多读者当中选出来的人。我一直以为齐轩作为会长,一定是有他们的资料记录的。可是没想到却完全没有那些人的记录,我自己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 …… Chapter 6 我于是一本接一本地看乔烨的小说。《碎杀》是讲一个人喜欢模仿小说的情节去杀人;《匿尸》是讲凶手喜欢把被害人的尸体藏起来;《神秘游戏》是讲设计圈套引被害人入局;《幻想世界》是讲凶手总是在妄想的状态下去杀人。太累了!我在几天之内,一口气读完了四本小说。 深夜。 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我的脑中不断浮现出我幻想出来的柳藤静上吊的画面,乔老师家里的无限血迹,还有方诺拿给我看的焚尸的油桶……还有那么多在乔烨的小说中才出现的画面……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喂?噢,是林邈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啊?” “小叶,我告诉你一件事啊,我好惊讶。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激动,可能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的感受。” “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觉得事态严重。 “我……我……我终于想起来了!三年前,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就是我和米楚吵架的那个晚上,我们到最后已经和好了,我们根本没有闹分手!也就是说,米楚绝对不会因为我们吵架闹分手这件事而自杀!绝对不可能!” 当我听到邈终于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时,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我的手都直在颤抖。 “噢……噢,那好啊,你终于想起来了!” “小叶,我想,米楚很可能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谋杀!因为当年在她的尸体旁警察找到遗书,遗书上写出的自杀原因是因为失恋,但是如果我们那天最后和好,没有分手的话,那封遗书上的内容就很可能是伪造的!” “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我一定要查清楚米楚的真正死因!小叶,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能让她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也不能就这样白白受了三年抑郁症的困扰!” “好,好……我会帮你的。” 挂了电话,我感觉到我从未像今夜这样恐惧!如果邈去查米楚的真正死因,他就有可能查到我,进而查到当年一系列的谋杀案,方旋笛、庾蒂、夏之焕、米楚……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当年他最信任的“小虫子”就是制造这一系列谋杀案的人,而“小虫子”就是整了容之后的我! 我已经要崩溃了!要疯掉了! 我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又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我对着镜子问自己:我真的是我吗?那个杀了四个人的残忍凶手,真的是我吗? 我让自己冷静了好半天。 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我拨通了乔烨老师的电话。 “乔烨老师,我想,那个隐匿的凶手应该是一直都在模仿你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去杀人。神秘的杀人游戏,隐藏起来的尸体,扭曲的想法……都可以证明,凶手一定是你的忠实读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不妙。”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对乔烨老师的话感觉到费解。 “因为和《神秘游戏》差不多同时出版的我的另一本小说叫《Perfect Fans》主要就是讲一个有变态心理的读者,因为迷恋谋杀小说而导致最后杀死了他崇拜的小说家!”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乔烨老师,你很可能会有危险!” “不过,如果可以通过我来引出杀死青竹的凶手,我也甘愿冒这个风险!” …… Chapter 7 我一大早就赶到了警局,找到了黎威表哥,把我和乔烨老师的想法告诉了表哥。 “虽然你们的推测是有道理的,但是在你们认为有关联的那几个案子当中,凶手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甚至是指纹和鞋印都没有留下。更何况这几起案子的时间间隔也非常不规则,虽然它们都是无法找到被害人的尸体,都和乔烨的小说有关,但是这两个相似点却都不是非常确凿有力的实质性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你总不能上了法庭之后告诉法官,是用想象来推测的吧。” 表哥的话,无疑对我的推测是一种打击。可是也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那几起案子是相关的,是出自于同一个凶手的作案手法,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都无法完全证明被害人是否真的都死了。 我真的灰心了,我觉得连我自己的问题都已经危机重重了,我实在不想再去关心别人的案子了! “还有,就算你们的推测是对的,那么当晚去参加Party的有好几个人,有艺术家柳艳颜女士、司机钟伯伯、上班族小许、高中生、齐轩等人,这些人中,每个人都有可疑,每个人的档案都无法找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你认为的模仿乔烨小说的变态凶手。” 我已经不想再听任何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分析了!我就要崩溃了! “OK!表哥!我真的不想再管这件事了!我太累了!太累了!”我几乎是在挣扎地说。 “你怎么了,小叶?你怎么流眼泪了?”表哥关切地问。 “其实,真正凶残的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凶残,就像真正的凶手,也可能隐藏在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我感慨道。 “小叶,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表哥当然不会知道我的秘密,也当然不会明白我的话。 …… 学校终于开学了,我一直在回避邈,也回避所有人。青竹也已经不在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又漫无目的地进了一家书店。在畅销书栏里,我看到了乔烨老师的推理小说系列。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竟然是那本我唯一没有看过的《沉默背后》。于是我开始浏览这本小说,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或者想去做。 这本《沉默背后》大概是在讲,一个小孩子因为童年时代遭受继母的精神虐待而变成残忍的杀手的故事。故事中这个叫“静默者”的凶手因为童年时代唯一和他相依为命的继母从来不和他说话,还整天把他关在屋子里而导致他精神错乱,他长大以后就最痛恨无缘无故不和他说话的人。所以只要一遇到别人不理他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杀死那个不和他说话的人,而且手段也极其残忍。 看完了故事梗概,我想起了我看过的变态心理学分析报告,的确有很多残忍的凶手其实都有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才导致了他们完全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变态心理,而且非常极端和令人难以想象。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乔烨老师打来的电话。 “小叶,我今天收到了齐轩发给我的短信,他称赞我的新小说《Perfect Fans》写得很好,他很欣赏。”很显然乔烨老师的声音很紧张。 “看来,他真的出现了!现身了!乔烨老师,我看你现在还是赶快去警局找我表哥吧,让他派人保护你。” “可是你表哥黎警长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的推测啊!”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你现在都很危险,为了你的安全,你应该去警局。” “对了,小叶,我昨天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的时候,找到了一些我过去和齐轩通过的信,那上面有很多他的想法和分析,我想这些信可能可以作为我们分析他心理的证据。” “这样吧,乔烨老师,你现在就去警局,我去你的办公室找那些信件。我想,就算齐轩真的是凶手,在学校的办公室里他也不敢做什么的,而且我也不是他的目标,由我去拿那些信应该更安全一些。” “好吧,我这就去警局,我在警局等你。你要注意安全。” …… Chapter 8 我来到了师大中文系乔烨老师的办公室,在他告诉我的指定地方去找那些齐轩写给他的信。在翻看文件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份评估报告。 我几乎惊呆在那里,然后冷静下来。 我飞速地赶去警局。 “乔烨老师来了吗?他在哪里?” “他来了啊,在你表哥的办公室。” 当我打开表哥办公室的门时,我看到了表哥浑身是血地躺倒在地上。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大喊着:“你们看到乔烨了吗?” “他刚才好像离开了,也不知道到底找你表哥要说些什么。”一个警员回答道。 我发了疯一样地跑出了警局,站在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声、汽笛声、叫嚷声、风声和内心世界里的声音一齐袭来……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喂?” “小叶,在我的内心有一个舞台,四周都是漆黑,其他的人都坐在四周,他们有自己的样貌,有的人在互相聊天,或者下棋,有的人在睡觉,也有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只要哪个人站在舞台上,一盏大聚光灯出现,那个人就有了意义,成为了我。在外人眼中,当我要开始转换不同的我时,我的眼睛会开始变得茫然,嘴巴在蠕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其后另外一个我出现了……” “原来,那场读友会的Party里,所有的人都是你自己!”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做过话剧社的化妆工作。” “原来,是你自己一直在模仿你自己的小说!”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是齐轩在模仿‘静默者’和‘碎杀者’,我告诉过他,不要再模仿下去,可是他,他就是不听我的劝告!” “你明明已经看到那份报告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你自己呢?” “妈妈在我小的时候,总也不和我说话,所以我就自己和自己说话,我和好多个不同的自己说话,那样我才不孤独……” “那是你妈妈的错,可是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 “我看着齐轩把我妈妈杀死,放到油桶里烧了,我阻止过他,但是他不听我的劝告!” “因为那些人不和你说话,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对!他们为什么不理我!我痛恨所有不和我说话的人!” “乔烨老师!乔烨老师!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狂喊的瞬间,乔烨老师已经挂断了电话。 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我呆呆地看着手里攥着的那份《精神分析报告》:多重人格分裂症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病,当事人常幻想自己成为不同的人物,而每一个人物做过些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当多重人格分裂发生时,其他人格知道主人格的存在,且多重人格间彼此也或许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主人格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但是,在多重分裂的人格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格知道每一件事,人格分裂的产生是心灵为了逃避某一种想法,例如案例最多的童年遭受虐待者的分裂人格,是为了产生“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想法而出现的,这是应付主人格崩溃的一种变相保护方法…… (作者:叶聪灵)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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